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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痉挛过后,徐开慈躺在床上已经只剩大口地呼吸和还睁着的眼睛,还证明他是个活人。
护工悉悉索索帮他清理着痉挛过后的痕迹,他只是睁着眼睛任护工摆弄。
心是空的,脑子也是空的,算得上是一块还能喘气的死肉。
腿很疼,那条打着两根钢钉的腿很疼。
平时根本没什么知觉,偶尔和程航一睡在一块儿的时候,程航一总会把腿架在徐开慈腿上,要不是手碰到,他根本感觉不到。
可一痉挛,那条腿便会传递给大脑一股钻心的疼痛。
疼得他不想要这条腿了。
医生说这是他心理问题,实际上已经好了,根本不会疼的。
就算是还有为数不多的一点点后遗症,也不应该会那么疼。
毕竟他瘫痪平面那么高,自锁骨以下,都不应该会有什么所谓的痛感。
护工手忙脚乱地替徐开慈按摩着,企图帮他把右腿的肌肉放松下来,好让他可以舒服点。
但是好像没什么用,他这时候更需要一颗止疼药。
腿伸不直没关系,他更需要一场好眠。睡着了就好,就可以不用去想刚才发生的这些事情。
到了深夜,护工进来帮徐开慈翻身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发烧了。
发烧要比痉挛严重太多,他这样的瘫痪病人体温调节能力近乎等于零。
上次徐开慈发烧,隔天就烧成了肺炎。病去如抽丝,等他全好了,已经从深秋捱到了隆冬。
她下意识先给程航一打了个电话,想让程航一回来。
电信的彩铃一直响到最后一声,变成了不带感情的无人接听提醒。
不能等了,总不能程航一不接电话,就放着徐开慈继续在家里这么烧下去。
无奈只能打了120,徐开慈连夜被送进了医院。
后半夜躺在病床上,徐开慈又痉挛了一次。
这一次的疼痛和肌肉紧绷比在家还厉害一些,医生不得不在针水里加了抗痉挛和镇定的药物,自此徐开慈才终于舒展眉头睡了过去。
医生站在病床床位,小声地问护工病人家属呢?
她才想起来再给程航一打个电话。
先前在家还只是无人接听,现在则是彻底关机了。
不管护工再打多少次,对面就只会机械的关机提醒。
包括现在这个。
“还是没接对么?”
徐开慈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出声发问。
他没有睡,怎么可能睡得着?疼成这样,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只是太累了,所以才想要闭着眼睛歇会。
他能清晰地听到医生问病人家属时,护工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能清晰地听到护工拿着他手机蹑手蹑脚地走到病房外面去,然后不超过两分钟有轻手轻脚地走回来。
程航一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微信,连往常吵架过后,他离家后那种夹枪带棒的保平安都不会有。
而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九了。
徐开慈突然的讲话吓到了护工,她还没坐稳又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徐开慈,发现他还是闭着眼睛,呼吸平缓。
护工怔怔地站着,不敢发出什么动静,像是在确认方才那句话是梦话还是是醒着的。
或许眼神太过直白,扫在徐开慈的身上,令他感到不舒服。
他缓缓睁开眼睛,扯了个苍白不算笑的笑容安在脸上:“没睡,也没死,就是有点累不想睁开眼睛。”
护工还握着他的手机,这会也琢磨不透徐开慈到底气消没消,想不想见到程航一。
她觉得自己这么直接给程航一打电话挺擅自做主的,想到这个有一点点尴尬,不知道手要往哪里放。
反倒是徐开慈又笑了笑,“行了,别苦着张脸了,我又不止他一个家属……打给……”
他本来想说打给梅静吧,突然又想到快过节了,家里肯定会来很多客人,梅静要陪着徐春晔一起应付那些客人,铁定出不来看看他。
这么想想,好像他这个病人的家属还真没几个。
“打给……打给我外婆吧,让我舅舅过来。”
自己回家也行,但明天就是除夕了,他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一个人在家呆着。
说完,徐开慈顿了一下,想想又说:“你给他发微信,说我快死了,见完白月光就赶紧回来给我收尸。”
护工瞪大眼睛看着徐开慈,上一辈的人理解不了什么是白月光,更没有办法理解徐开慈躺在病床上还这么咒自己。
徐开慈盯着护工发了微信,又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程航一,我没有夸张。我昨晚真的很难受,真的像快死了一样。
就算我们是在互相折磨,你又是因为愧疚才和我在一起的,但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稍微有一点点难过?
——
程航一这一觉,要不是陈敬的小女儿一直在哭,他估计都醒不过来。
屋外有温柔的女声在低声哄孩子,想想应该是陈敬那个长了一张娃娃脸的老婆。
他不方便出去,只坐起来眨巴着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做什么。
窗外已经快天黑了,他整整睡了一天。
手机呢?怎么没有响?
往常徐开慈气消了会给他打个电话,再怎么都会阴阳怪气地问一句有没有平安落地的,今天怎么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