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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轶鸣刻薄地想,这裁缝手艺不错,如果布料再短一寸,衣服估计会被撑裂,能剪裁出这么临界的衣服,确实是个手艺人。他甚至有些觉得男人看上去活像他家楼底下的健身教练,专业推销买卡,健身指导还要揩揩油的那种。
等他评头论足完别人的照片,才看见温照斐另一半的名字,叫高肆。
贺轶鸣特别相信眼缘这个事。
他并非因为和温照斐的宿仇刻意看低高肆一等,只是觉得这面相不善,本能地不喜欢对方。他觉得——当然仅代表他个人意见,不具备任何的参考价值——这个人绝非善类。
三月八号这天晚上,贺轶鸣在心里给这对新人的未来画了个叉。
很快,温照斐要结婚这件事就被昭告天下了。温家和贺家住在一个别墅区,是邻居。温家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贺家人就立刻草木皆兵。
比如四月十三号,贺妈妈听说温照斐要结婚了,夺命连环call贺轶鸣。
彼时贺轶鸣正在开关于内测游戏修改方向的大会,很重要,贺妈妈打一个他挂断一个。但是贺妈妈有一股不服输的劲,这让贺轶鸣很难招架。在连续十几个电话拨进来后,贺轶鸣借着上厕所的名义跑出去接了这个电话。
他寻思着,他妈这么执着着给他打了这么多电话,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错过了就无法挽回的那种。于情于理,他都该接一下的。
结果贺妈妈扯着大嗓门问贺轶鸣:“你什么时候给我找儿媳妇?温照斐都要结婚了!”
这件事很重要吗?为什么要告诉他第二遍。
贺轶鸣揉了揉自己被听筒震得有些发麻的耳朵,像带上了痛苦面具。他说:“妈,你声音小点,你儿子没聋。”
贺妈妈不依不饶:“我那么大一个儿媳妇呢?儿媳妇呢?”
贺轶鸣太痛苦了,他在厕所隔间里看着干净得能映出自己倒影的马桶,想把自己冲进去。为了防止自己的话被别人听到,他特意摁下了马桶冲水的旋钮,试图掩盖自己的声音,结果马桶里的水还是成螺旋状地流走,这让他更伤心了。
你大爷的,温照斐跟他用成绩事业金钱地位打架也就算了,他自己英年早婚,为什么连结婚都要内卷啊?为什么啊?
只有马桶里的水才是卷着流走的,温照斐对自己是什么东西心里没点数吗?
他恨温照斐,贺轶鸣郁闷地想。
郁闷诚然是郁闷的,但服输是不可能服输的。更何况以贺妈妈的性格,如果他说没有,那么马上成千上万的相亲就会接踵而至……不,贺妈妈甚至可能在北海公园给他搞个《非诚勿扰》。
这太可怕了。
于是贺轶鸣咬咬牙,跟他妈说:“我在和一个……挺不错的人谈恋爱,刚谈上,还不到结婚的地步,所以也没告诉你们。”
如果贺妈妈是什么心理学家,此刻她就会发现,贺轶鸣对于这个对象的描述十分抽象。而正常的情侣,形容另一半绝不会用“挺不错”这样的字眼,他们一定会把细节描绘得栩栩如生,描述真实存在的人物比起凭空捏造要容易得多。
也许是贺轶鸣不经常撒谎,贺妈妈竟然天真地相信了这个事实。
他妈喜出望外,嗓门拔高八度,逼得痛苦面具本人把手机拉远的同时,又摁下了冲水摁钮。
然而贺妈妈很快抛出了一连串长辈们都很关心的问题:
“长什么样啊?性格怎么样?你给我描述描述,也让妈妈心里有个数……当然,你喜欢什么样的妈妈都不反对,这点妈妈还是很开明的,男的也行,会照顾你就行,你看照斐不就找了个男的吗?听说还是搞音乐的。”
嚯,真的不是搞健身的吗?那一身腱子肉,还搞音乐,是有个人叫音乐然后他把人打残废了吗?
贺轶鸣真的很想吐槽温照斐的审美,鉴于贺妈妈实在是很喜欢温照斐,又忍住了。从小到大他都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他妈对温照斐那热乎劲儿,任谁看了都要说温照斐才是从贺妈妈肚子里跑出来的。
他可太嫉妒了。
还有,就算他不把性别卡得太死,他横竖也该是照顾别人那个,怎么就……?
他妈能不能对他有点自信!
因为没有具象化的对象,贺轶鸣的发挥空间很大。他开始满嘴跑火车,打算过一阵子他妈再问起来就说分了换下一个:“呃……长头发,黑色的,眼睛很大很好看,嗯嗯,戴眼镜,不过度数不深。个子?个子挺高的吧,反正不低,然后性格……性格很温柔,很听我的话,很会照顾人,工作是老师……妈你还想听啥?”
他除了外貌是照着自己取向说的,剩下全是揣度了他妈审美之后的胡编乱造。
贺妈妈虽然口头上说着不勉强他,只要他喜欢就行,到底心中还是有审美偏好,知母莫如子,果不其然,在他说完这些标准答案后,贺妈妈乐开了花,连声道:“好好好,那你们好好处,你现在在工作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李女士终于想起来她儿子在工作了。
“没事,我已经被你打扰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贺轶鸣虽然无语,但还是问了一个他比较关心的问题,“妈,温照斐有没有邀请你们去他的婚礼啊?”
如果温照斐真的邀请了,赶明估计他的婚礼规模也得照着温照斐的样子内卷。温照斐那么爱铺张浪费,婚礼肯定烧了好多钱,而且虽然很不想承认,温照斐在审美方面确实有点东西,婚礼在他的一手操持下会很好看很浪漫,给赴宴的宾客留下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