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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老杨家隔三岔五炖肉吃,孩子嘴巴油汪汪,比我们大人都吃的好哩。”
“听说小毛三岁了还在喝奶粉,那精贵玩意儿,要几十块一罐,要我说,三岁孩子就不该喝那玩意儿,浪费钱。”
“晓儿说是对孩子有好处,孩子喝了聪明,要喝到五岁。”
“那不吃饭了?”
“哪能呢,就是早上和睡前喝一碗,跟麦乳精似的,五岁后就和大毛一样喝牛奶。”
家属们讨论起杨晓的养娃能耐,嘴巴噼里啪啦全是夸人的话,赞叹声和吸气声屡屡响起,季雪温婉的脸孔一阵青一阵白,难受得很。
大家怎么就不信呢?
“我初来乍到,也不晓得杨嫂子的好,真是抱歉。”
林翠花哼了声,撇撇嘴。
不过大家看她道歉,也原谅了她,拉着她纷纷安慰。
季雪又道:“我也是听大毛喊嫂子后妈,才误会的,如果嫂子真那般好,大毛他们——”
她停顿的恰到好处,意犹未尽。
大家面面相觑。
虽然杨晓曾说过她不介意孩子称呼的话,但是这个理由在她们自己看来,是不能接受的。
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娃,不肯喊自己一声亲娘是何道理?
想想都闹心别扭。
季雪抱歉地轻捂嘴巴:“是我又说错话了吗?”
“额……”
大家纷纷哑口无言,这不管说对还是错,都有一点拗口。
林翠花有心想说些反驳的话,不过眼角余光瞥到愤怒的大毛,闭上了嘴巴。
大毛善恶分明,年纪小脾气大,尤其见不得别人说他后妈,季雪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小孩登时砸起手中的玻璃球,一边砸一边喊:“我爱怎么喊我妈关你屁事!坏女人!长舌妇!”
大毛拼命想着他奶奶骂过的恶毒话,恨不得一筐砸坏女人头上。
小老二见哥哥打人,他虽然不知道季雪为什么会挨砸,但是舞着小肉拳咚咚咚要帮忙。
哥哥不能被欺负!
季雪尖叫起来。
玻璃弹珠圆滚滚,实心的,砸到人身上肉痛得很,她皮肤嫩,一下子就青了皮,吓得她连连尖叫躲避:“啊!疼!不要砸了。”
家属们想拦着,可是大毛跟头小牛犊似的,大大的眼珠瞪得红红的,眸光骇人,一时被震住。
被小孩子砸几颗弹珠也没什么要紧,受不了伤,家属们纷纷顿住脚步。
等俩孩子扔完了弹珠,没武器了,上前又抓又挠的时候,大人们才把他们拦开:“大毛,你出够气了,不要和季阿姨一般见识,回家吧。”
大毛也知道见好就收,跳上石凳,吐了口唾沫,小手叉腰板着小脸大着嗓子道:“我告诉你们,我妈妈对我很好,对弟弟也很好,你们再乱说我就告钱伯伯去!”
钱伯伯就是钱婶子的丈夫,钱政委,要是让政委晓得,因为这么个原因找自家男人谈话批评,这些家属们可没有好果子吃,她们脸都白了,连连摆手道:“我们可不是那等爱嚼舌根的,大毛你放一百个心好了。”
“就是,大家都晓得杨嫂子怎么疼你们兄弟的,刚还为嫂子说话呢。”
大毛点头,重重地瞪了会儿季雪,这才跳下凳子牵着弟弟回家。
众人嘘了一口气。
感叹不大的小家伙恁护人,杨晓也没白养他们兄弟了。
现场格格不入的,唯有季雪羞愤的抽泣声,大家看着她奔逃的背影,心下有了看法。
没搬过来前大家打听到她是首长家的孩子,读过大学是个文化人,以为教养很好呢,现在看来,不对劲啊。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暗暗决定以后要离这位新邻居远一点。
大毛一进屋,就哒哒哒跑到伏桌工作的杨晓身边,从背后抱住她,瓮声瓮气道:“妈妈,以后我叫你妈妈。”
杨晓感受着小孩温热的小身体,感到奇怪,转过身抱住小家伙:“为什么呀?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我不会忘记她的。”韩大毛一个劲钻她怀里,不肯抬头。
杨晓迷惑,但是小老二瞧见哥哥霸占妈妈的怀抱不出来,也急了,努力挤着要妈妈一起抱抱。
杨晓哭笑不得,只好哄小老二。
晚上韩建斌回来,告诉了杨晓答案。
“没事,是隔壁乱嚼舌根,大毛听见了,你别忘心里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子深沉,黝黑的瞳仁仿佛蕴含着漆黑的火焰。
他也生气了,所以没告诉杨晓大毛砸人的事情。
打心眼里,他觉得大毛干得对。
杨晓猜测了下无非是关于她当后娘的闲话,面色沉静,早就看淡。
不过她没想到,大毛居然真的受影响,一句后妈都不喊了。
韩建斌特意找小孩谈话:“别让你妈担心,你知道她不介意的。”
大毛小脸愧疚:“爸爸,是我平时喊后妈太多了,阿姨们才误会的。”
韩建斌冷硬道:“那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心疼妈妈。”
“她体贴我,我也想体贴她。”
大毛眼神坚定。
韩建斌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恍然发现,这个最初瘦瘦小小,眼睛像狼一样敏感的小崽子,已经长成了小小少年的模样。
沉默片刻后,韩建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