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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是在做菜,这是在做一件艺术品。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百家灯火点缀着整个石尾镇,五彩缤纷。家家户户都开始吃起了团圆饭,欢声笑语不断。张扬而过的北风也被衬得格外温暖。
祁乐把拼成一株梅花树的刺生盘端上餐桌,旁边围了一圈鱼生佐料,还有腌得恰到好处的青蟹,以及他细心熬煮的鱼骨汤,亲手揉的老面馒头……
半大不小的餐桌,不一会儿便被摆得满满当当。
上面的每道菜都是祁乐特意为段羽安准备的,味道不大也不冲,原生态……
除了那道醉蟹。
生腌醉蟹是石尾镇这边的特色菜,广东其他地方轻易吃不到。以前还住在深圳的时候,祁乐隔三差五就会跟着妈妈,专程坐几个小时的车去吃一次。
每次吃,他妈妈都要说一句:这才是家乡的味道。
耳濡目染下,祁乐也跟着爱上了这道菜。只是自从妈妈去世后,他就很久没再吃过了。
而今晚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突然很想让段羽安尝尝。
他想说:你看,这是我最爱吃的东西。
时隔四年,祁乐再次萌生了,想和某人分享一样东西的念头。
第14章 除夕夜
严格意义上说,祁乐准备的这一桌子菜肴,不管在南还是在北,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没谁会在除夕夜让客人吃冷菜和馒头——即使这是他花了一整个下午,特地精心准备的。
不过段羽安并不在意,虽说他第一次吃这么简单的年夜饭,但这也是他今年吃到的,最好吃的一餐饭。
鱼骨粥口感绵细,老面馒头嚼劲弹牙,两者在口中碰撞在一起,产生了类似奶香的味道。
莹白如雪的鱼生片,配上刚从地里摘下来的紫苏、芝麻叶等六七种作料,放入口中,厚重的浓香震撼着味蕾,最后在脑海里炸开。
段羽安忍不住赞叹:“这也太好吃了吧。”
“你厨艺真的很棒。”
祁乐咬了下唇,这是他心情紧张时会有的无意识小动作,他把螃蟹推到段羽安的旁边,低声说:“这道醉蟹味道有点大……如果你吃不惯的话,可以不吃。”
段羽安挑眉看了他一眼。
今晚的小朋友,好像和平时不一样。怎么说呢……好像更乖巧了,像只小猫,温温顺顺的。
段羽安想起昨晚的事,这醉蟹应该是祁乐腌了好多天才出锅的。所以……小朋友现在的意思,是想让他品尝吗?
段羽安夹了一只醉蟹放在面前,低头闻了闻。祁乐一直在旁边观察着他的反应,桌底的手指都拧到了一起。
他突然懊恼自己不该一时糊涂。
他腌蟹用的酒是陈年花雕,经过一周的腌渍,酒味比之前更浓了。再加上里面还放有陈皮花椒八角这种大料,对于厌食症来说,这股气味实在太过复杂,属于大忌。
搞不好前几天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作为治疗师,竟然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祁乐觉得自己脑子坏了,他起身想把螃蟹收起来:“要不你还是别吃了吧……”
谁知段羽安拉住他的手腕,没让:“都送到我面前了,还带反悔的?”
手腕上传来了细微的温热触感,祁乐还没来得及反应,段羽安又委屈道:“我刚要吃呢。”
祁乐犹豫道:“这味道真的有点大,不……”
段羽安笑着说:“我觉得挺香的。”
祁乐有些意外:“你闻着不难受?”
段羽安摇了摇头:“不啊。”
他住进来那么多天,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动手的,小朋友难得亲手下厨做的菜,他期待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闻着难受。
“不难受,我觉得很香。”
祁乐抿了下唇。
在祁乐的默默注视下,段羽安掰开蟹壳,剜了一勺晶透的蟹黄,放进嘴里,闭上眼享受。
蟹黄入口即化,花雕酒的味道回甘香醇。
想起过去大半年食之无味的苦日子,A皇在心里默默抹了一把辛酸泪,感觉祁乐简直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
“……你,没事吧?”
这人吃了螃蟹,闭眼老半天了都没个反应,祁乐怕他有什么不适,不安地欺身靠近,问:“觉得难受?”
小心翼翼的说话声就落在耳边,段羽安能感觉到人就在身旁咫尺的位置。他猛地睁开眼,果然看到祁乐突然靠近的漂亮脸蛋。
镜片后面那双眼睛,明澈透亮,眼睫修长。
段羽安盯着那双眸子看了一会,觉得嗓子有点干,他没头没尾说了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眼睛很好看。”
两人离得很近,祁乐甚至能感受到段羽安说话的呼吸,那股热气拂过脸侧,绕过耳后时还带起一阵痒,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声。
“无缘无故说我眼睛干嘛?”
祁乐没来由地慌了一下,坐回位置上说:“赶紧吃,菜快要凉了。”
段羽安目光落在祁乐渐渐发红的脖子上,笑而不语。
纸老虎怎么能那么可爱。
一夸脸就红。
……
年夜饭过后,春晚是必备的娱乐项目。
电视里正在演一出小品,说的是家长里短,特别适合长辈看。祁乐看得兴致缺缺,还犯困。
段羽安吃完饭就上楼打电话去了,一直没下来,业务还挺繁忙。沙发上就祁乐一人坐着,客厅莫名变得有些空荡,他正想关电视上楼睡觉,就见某人背了把吉他从楼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