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打了个哈欠才慵懒地向椅背上一靠，才侧过了头。因为睡觉的原因少年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此刻那深棕色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他，顿时竟毫无刚刚的半分睡意。
    半响，下课铃声响起，在江俞以为这个同桌可能不太好相处，并不准备回应自己的时候才听到少年出声，似乎因为刚睡醒的原因嗓音还有些沙哑。
    “…嗯，多指教。”
    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听过自己同桌校园传奇的江俞并不怕他，平日该吃吃该喝喝，接水时还会礼貌问下同桌要不要带，其他时间就和其他学生一样偶尔摸鱼但还是会认真听讲，努力争取考上个好大学。
    可慢慢的他才发现，自己同桌完全是另一个路子。
    晚自习逃课专业户，主任办公室检讨老常客，学校后街打架小能手，黑网吧老VIP。
    班长难以置信：“你和他玩这么好都不知道他今天去后街和别人约架了吗？听说还挂了彩！”
    江俞收拾书包的手微微一顿，满脸震惊地回望向班长：“他还会打架？”
    平时对于这种刺头学生，江俞向来为了惹麻烦避而远之，可刚来陌生的环境唯一接触最多的也只是同桌，况且...除了霍言泽对人冷冷的还总指使他帮忙跑腿，其他...也还不错。
    比如某人网吧通宵回来还会顺道给他带一份住校吃不到的章鱼小丸子。
    比如某人约架完路过后门时会去传达室帮他把文具快递拿回来还吐槽几句太沉。
    比如某人去主任办公室写完检讨会把顺回来的薄荷糖递给课堂上昏昏欲睡的他。
    等通过热心班长的含蓄讲述，了解自己同桌的真实面目和丰功伟绩时，江俞却已经莫名其妙和同桌的朋友们混熟，甚至还被热情地拉进了刺头五人组的小群里变成了六人，除了经常打扰学习叫他出去玩以外，相处的还算愉快。
    运动会间隙，原本偷懒在教室里钻研电磁感应大题的江俞却被同桌预支两份章鱼小丸子哄骗到了篮球场，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霍言泽在篮球场上叱诧风云的那面，少年进球后神采奕奕朝他微微抬头，炫耀意味十分明显。江俞抱着没翻开的物理书无奈一笑，即使他不怎么关注这几天也听几人滔滔不绝的念叨过无数次，这场篮球赛的观众多，不仅因为自己班这边几个人颜值颇高，而是因为对面几人正是前几天和他们在后街约架的人，手段脏得很耍阴招，可没想到打球竟也不例外。
    在霍言泽猛地跃起投射时，对面的人趁其不备直接一脚插在了他的落地点。
    “小心！”江俞整个心瞬间揪了起来在观众席上站起，可赛场上的霍言泽根本来不及反应摔了下来，没有落地点的他踉跄了一下狠狠砸在了地板上。
    “卧槽！”
    “霍少！”
    “霍言泽！”
    蒋奕几个人赶忙拦住想要冲上去干架的迟少衍，帮衬着把霍言泽扶到旁边的位置上，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衣服都红了草...要不要去医务室？”
    脚踝处无法忽略的阵阵疼痛和腿上一片破皮处因为汗水流过而疼的发麻，霍言泽表情有些僵硬，话中却如平常般淡然，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还能活动，没骨折，就是脚有点扭了我去医务室一趟，换余乐上吧，我休息一会，你们别给我丢人啊。”
    看兄弟这副模样迟少衍气得牙痒痒，狠狠地瞪着对面耀武扬威的人：“放心，那孙子...交给我们了。”
    随着哨声响起，篮球赛倒计时继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回到了被点燃的赛场之上，霍言泽却发现旁边多了个原本坐在观众席上的小身影，他微微扬眉，强忍着痛意把右腿一大片殷红向后撤了撤。
    转过头看向男孩时，他语气尽量保持轻松，唇角微微上扬：“想问我疼不疼？”
    江俞刚刚在第一排自然早已看到他腿上明显的殷红一片，看到他的向后藏得动作忍不住眉头紧锁：“这应该...很疼吧？走我带你去医务室。”
    霍言泽看着平日情绪十分平淡的男孩脸上多了几分不能忽视的焦急和关切，皆是因自己而起，心头忍不住一揪，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嗯，疼死了。”
    后来在去医务室江俞的记忆有些模糊，但他永远不会忘记，夏风徐徐拂过，热火朝天的篮球场边上，那个习惯把所有喧嚣藏在心里的高傲少年在自己面前竟主动低下头，低声把自己最真实的感受主动告诉了他。
    只告诉了他一个人。
    看着江俞望着旁边发楞了半天似乎也没再看片场，正准备跑腿去买咖啡小助理有些疑惑地轻声道：“江老师？江俞？您要咖啡吗？”
    江俞这才回过了神，略带歉意的一笑：“不用了，谢谢。”
    下一秒，不知是什么力量趋势，江俞裹紧了身上属于男人的外套，不假思索的直接拨打给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就像男人当初在他困境之时毫不犹豫伸出援助之手一样。
    即使自己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但安慰几句总也好过他独自一人面对网络恶意揣测而乱想。
    可打过去的瞬间江俞的手猛地一抖，突然有些怂了起来。
    休息日虽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但霍言泽会不会还没醒？打过去要说什么？安慰他比赛失利？还是问他最近状况如何？
    还没等江俞编排完自己的开场白，对面机械的女声瞬间打断了他的思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