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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可以说她并不无辜。”露比以一种事不关己的口吻说,“因为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是谁,因此她做出的所有决定都包含了这个最坏的结果。”
“你呢?”
“我?”露比想了想说,“我是另一个故事。”
“不能听吗?”
“可以,但是要让我讲完这一个,我喜欢有始有终,讨厌半途而废。”
“好吧。”其实他对露比自己的故事更感兴趣,也更好奇。
“他们最大的对手卡西亚诺家族就是这次谋杀的罪魁祸首,当时弗兰西斯·托里的势力已经日落西山,安格斯和泰德·鲁伯特替代了他成为新的帮派势力。他们和卡西亚诺产生的利益冲突无法避免,注定是一场血战。但是,和卡西亚诺家族根深蒂固的黑道作风不同,安格斯说服了鲁伯特要更多地拉拢其他势力帮忙。他为警方提供各种消息,结交警察和政界的朋友,为选举出钱出力,在任何他认为有用的地方投入了大量精力。”
“你的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至少在他的时代是这样。”
“他认为自己不适合抛头露面,因此泰德·鲁伯特在表面上获得了整场战争最大的胜利成果,几乎半个城市都受鲁伯特家族掌控,包括一些执法部门的高级官员,暗地里也和他们有过密切交往。”
露比的话音落下时,四周是一片异样的安静,讲述者和聆听者都暂时沉浸在那个纷乱血腥的时代,生或死、流血与火并、复仇和毁灭,像老式电影画面一样一闪而过,在眼底和脑海中留下几秒挥之不去的印象。
“好了,接下去是我的故事。”露比打破安静说,“我的故事要具体一点,毕竟是我自己的经历,我想你会喜欢。这是露比·特罗西从来没有对外人讲过的独家内幕。”
“那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他问,“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生路,所以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虽然我经常不屑于和智商不足的人为伍,可终究还是免不了身为人类的俗套。人们临死前的话总是多一点,有些活得逍遥自在的时候说不出口的话也会想找人倾诉。”
“我不觉得你是那样俗套的人,而且我知道外界对你的评价,无论什么秘密,只要从你嘴里说出来都要收取相应的报酬。”他问,“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想到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不过,说不定这段时间我们以这种方式愉快地交流下去,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露比说,“比如,你被我的故事打动,改变了原来的初衷。”
这些话听起来很像玩笑,可他并不这么认为。
“你有没有观察过这个城市?”
“观察什么?”
“这个城市的街道、马路、住宅区、商店街、警局、公共设施、广场,你有没有过那么一两次,完全没有目的地去观察这个城市?”
“没有。”
“我有过。”露比说,“我对这个城市的了解不亚于规划它的人。甚至,我敢说我比他们更了解它,知道它的运作方式和内在构造。”
“你爱它吗?”他忍不住问,一个人如此了解从小生长的城市,走遍了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很难不对它产生感情。但是他也知道,露比对这个城市有着极其复杂晦涩的情绪,在最容易留下记忆的年纪,这座城市给他的只有罪恶和黑暗。
“你觉得我的身体怎么样?”露比忽然问。
他实话实说:“很迷人。”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有些还是在它并非现在这个模样的时候得到的赞许。”
无论如何,他听到这里还是感到意外。
露比说:“某些人眼里,孩子和女人是同一类生物,弱小无力,可以随意摆布。还有很大的可能,在他们看来,孩子没有性别之分。”
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露比还是继承了父亲和母亲的独特之处——不但拥有安格斯·特罗西那样的头脑,还有莎拉满身鲜血依然引人爱慕的外表。
“在我的想象中,你是比你母亲更好的猎物。”
“应该是这样没错,同样是家庭成员,妻子固然是伴侣,孩子却是生命的延续。”露比说,“只不过因为我过早地投入到那些陋街暗巷,以及安格斯对我放任自流的态度,让他的对手们认为我对他的重要性远远不及他的妻子。”
说到这里,露比十分罕见地停下来。是不是因为他也忽然意识到母亲的死不只是一个人的错误,而且他很清楚,那些他在险恶的街头巷尾所遭遇的一切并不全是父亲造成的,而是他在以自我摧残的方式保护自己。
一瞬间,屏幕前的聆听者甚至有些不忍再听这个故事的细节。
“那些故事,你也可以不告诉我,我并没有强迫你必须做什么来满足我的好奇心。”他说,“虽然我不能因为这些故事而放你出去,但是它确实打动了我。”
“如果我不愿意说,你是不会听到这些的。”露比笑了笑,“而且有些事,连我自己都几乎忘了,要不是这个空荡荡的房间让我有足够时间去回忆,也许就会永远忘记当做根本不存在吧。”
“那样是不是反而是件好事?”
“也许。”露比说,“有一个叫克洛萨·鲁克斯的男人,现在是名叫蜂巢的世界情报组织的重要成员。但在十几年前,他和很多人一样,不过是街头混混中的一个,几块钱卖一条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消息是真的,他再卖给更多人。万一是假的,为了避免被人教训就躲起来避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