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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部长,你饶了我们家老三这一回,多少钱,我们赔!”
周部长睨了她一眼,看向余思雅:“他砸坏的东西多少钱?”
余思雅仔细在原主脑子里扒拉了一下这个年代的物价,未免引起周部长等人的反感,她没有狮子大开口:“都是旧家具,让他照价赔偿不合理,不赔吧,但这些家具我们家本来可以将就着用的,要不是他们给砸了,我们也不必再弄新的。这样吧,就按照木匠打家具的工钱,他们家出一半,我们家出一半。”
这赔偿的价格有理有据,大家都觉得很合理。
周部长问:“这儿有木匠吗?算一下,做柜子和凳子要多少钱?”
正好本村就有个木匠,他算了一下说:“总共18块,不过东西比较多,有的可能要到冬天才能做完。”
现在都是集体劳动,再过一两个月就是农忙收割季节,木匠也得先挣工分。对此周部长表示理解:“行,你今天收了沈老三给的9块钱做定金,等家具都做好了小余同志再付剩下的钱。”
这个安排很合理,双方都没意见。唯一有意见的就是朱爱华,但她怕男人被抓走判刑,不得不回家拿了9块钱出来。
事情到了这里,沈家两兄弟都吃了大亏,大家都以为老沈家的这出大戏也该结束了,但周部长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旁人不清楚,余思雅心里很明白,前面的都是小钱,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家里的这点粮食、沈家兄弟赔的这点钱在抚恤金面前都是毛毛雨。
虽然余思雅不清楚抚恤金到底有多少,但想来几百块总是有的。这笔钱在现在这个月工资只有几十块的年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在乡下更是一笔巨款。
沈家兄弟俩连侄子用命换来的钱都要吞,可见心眼之黑,同样作为军人出身的周部长绝对容不下这种事。
他看着沈大江和沈老三:“你们俩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沈大江和沈老三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焉哒哒的,抬头看着周部长,实在想不明白,他们都认错大出血了,周部长怎么还一副阴沉着脸,看不惯他们的样子。
“周部长,我们在家事上处理不当,让大家看笑话了,以后我们一定改,肯定会好好地照顾思雅侄媳妇和建东他们姐弟。”沈大江讨巧地表态,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
沈老三心里不服气,但前面差点被抓去公社关禁闭的恐惧还在,不敢再顶撞周部长,跟着点了点头。
可他们这副顺从的模样并不能让周部长满意。
这兄弟俩以为他好糊弄是吧?周部长看向进院子后就没什么存在感,一直站在人群外沉默不语的沈科长道:“他们不说,沈科长你来说说。”
沈科长硬着头皮站出来,怨恨地瞪了沈大江兄弟俩一眼,快速地说:“沈跃的抚恤金四天前他们过来找我领的,说是沈跃妈已经死了,家里没大人,他们当叔伯的过来代领,还拿了队里开的条子。”
说起这个事,沈科长就怄得要死。他也是清河村的,不过是三队,距一队不远,大家都认识,沈家兄弟来领抚恤金,他也就没有多为难,直接给他们了。这种代领的操作在乡下很常见,谁知道在他这里出了岔子,沈大江兄弟俩真够黑的,一块钱都没分给二房,全昧下来了,惹怒了周部长,他也跟着遭殃。
听到沈科长二话不说就把自己供了出来,沈大江两腿发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先前之所以一再退让,愿意贴钱帮老三善后,还不是怕这个事给抖落出来,结果还是没捂住。
乡下人见识比较少,尤其是最近二十几年国内还算太平,当兵的不多,牺牲的更少,所以很多人不知道抚恤金的事,像余思雅他们这样的小辈就更不清楚了。
这才给了沈大江空子钻,他本想着领了这笔钱藏起来,谁都不说,过几年即便有人提起,事情也过去了,没法再追究也就淡忘了。
谁知道原来周部长心里门清,慢慢跟他算这笔帐呢。
沈老三头一次见到向来有成算,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大哥流露出这副沮丧认命的样子,不知道是怕牵连到自己身上,还是落井下石,马上扯着嗓子说:“那笔钱都在大哥那,我一分钱都没拿!”
沈大江没理会沈老三。他比沈老三头脑清楚,知道这会儿沈老三说不说都没差别,周部长是摆明了要将这个事管到底,既然捅出来了,那他再想模糊过去是不可能了。
就是可惜了这么一大笔钱。有这笔钱,他的大孙子学费,小儿子娶媳妇建房子的钱都有了,但这下全成了泡影。
沈大江不是沈老三,他聪明识时务,知道再像老三那样抵死不认帐也除了丢人并不能改变结局,所以只短短两分钟他就做出了决定,肉痛地闭上眼睛说:“钱都在家里,我是想着思雅一个年轻小媳妇没掌过家,红英和建东又还小,所以就暂时帮他们拿着这笔钱,没想到让大家误会了,我这就去把钱拿过来。”
沈建东听他还在颠倒黑白,火气上来,开口就嘲:“大伯你要真为咱们着想,那怎么没告诉我们一声?这可是我哥拿命换来的钱,要不是今天沈科长提起,我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
余思雅在一旁冷眼旁观,一点都没拦着沈建东的意思。沈大江这个老不羞,这时候了还不忘装好人,为自己挽尊,太不要脸了,她一个侄媳妇不好怼,沈建东“童言无忌”正好出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