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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考虑得很周全了,柴厂长没有什么好说的:“行,我一会儿就去告诉他。”
“嗯,谢谢柴厂长,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如果贺教授他们遇到什么困难,你也可以打去我们厂子里通知我,这是我们厂子和门市部的电话。”余思雅将电话留了下来。
柴厂长记下了电话,送走余思雅后拿着钱去了贺教授家。
“这一百块是给你提前预支的工资,收拾收拾吧,八月底厂子里安排个货车来接你们,免得嫂子看到人多不习惯。”柴厂长转达了余思雅的意思。
贺教授看着一叠钞票,没有伸手,只说:“我还没上班。”
柴厂长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余厂长明显是知道你现在经济状况不好,补贴你的,你就别推了,拿着买点吃的,生活开好一点,给嫂子买两身衣服,火柴盒也别糊了。余厂长说得对,你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糊火柴盒是浪费,好好把身体养好,嫂子还要你照顾呢。”
这次贺教授没有推辞,接过钱,把柴厂长送了出去:“谢谢。”
柴厂长有些唏嘘,摆了摆手:“说啥呢,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往前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贺教授没有说话,好日子真的在后头吗?他也不知道,但柴厂长有句话说得对,他不能倒下,他要出了事,阿淑怎么办?
这天,贺教授没有糊火柴盒,在屋子里坐了很久,回顾了他的前半生,直到屋子里传来妻子惊慌失措的叫声,他赶紧站了起来,跑进屋里握住妻子的手:“阿淑,我在这里,我在,想吃烧鸡吗?昨天小柴送过来的,我给你用井水冰着,还没坏,我去热一热,你等着啊。”
他去厨房热了鸡肉,端到桌子上。妻子看到鸡肉,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用筷子夹起一块先放到他的碗里:“你也吃。”
贺教授鼻子一酸,差点落眼泪,是他对不起阿淑,为了她,他也得振作起来。
吃过饭洗了碗给妻子念了两首诗,等妻子睡着后,贺教授轻轻出了卧室,打开了放杂物的房间,从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拉出一个满是灰尘的箱子,打开,先拿走上面的破被子,露出满箱子的书。他像抚摸爱人一样,怀念地抚过这些书,过了许久将书一本本用手帕擦干净,拿了出来,整理好放在一边。
既然答应了,他就再试一次。贺教授打开了十年前未完成的那份实验报告。
——
贺教授这边搞定了,新厂房有小元同志和楚玉涛负责,两个门市部运转正常,余思雅便回乡下安排贺教授房子的事,务必要让他们两口子住得舒心。
回到公社,余思雅就碰到了急匆匆的王书记。
余思雅笑道:“王书记,你这是去哪儿呢?这么匆忙。”
王书记看到她,张了张嘴,最后又什么都没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余思雅好奇地看着他:“王书记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难题了?”
王书记撇嘴:“不是,是隔壁那钱书记,太不要脸了,听说咱们公社要建饲料厂,他竟然跑到县里去找领导哭鼻子。几十岁的人了,爷爷都当了,竟然干出这种事。”
余思雅也有些无语,但这种事确实是钱书记能干得出来的,为了好处,钱书记有时候真的没脸没皮,特别豁得出去,在全县都是少见。
她有些想笑,但看王书记一脸头痛的样子,到底克制住了,安慰道:“王书记也不必担心,这个饲料厂都是咱们清河鸭出资金,找关系,又没要县里一分钱。钱书记去找县里也没用,除非他自己有钱建饲料厂。”
王书记看了她一眼,憋屈地说:“他说他们东风公社可以入股,出钱出地跟咱们一起建饲料厂。”
这下轮到余思雅想骂娘了。
靠,这个钱书记可真豁得出去,跟个牛皮糖一样,非得粘上他们,谁稀罕他们东风公社那点钱啊?他们东风公社能有多少钱啊?他们清河鸭养殖场缺那几千上万块吗?差这点钱,她不知道去银行借吗?
开饲料厂最难的是钱吗?是技术,是机器,是人脉好不好?
余思雅简直要被气笑了:“梅书记怎么说?”
这个事的关键不在钱书记,而是在县里的态度上。
王书记叹气道:“梅书记只打了个电话问你到哪儿去了,听说你去省城找配方后就没再说其他的了。但钱书记还找了计划委员会的蒋主任,他跟梅书记不大对付,我担心县里面……”
“你担心什么?”余思雅一口打断了他,“县里面没出钱也没出力,想帮着钱书记摘桃子,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钱书记能为饲料厂贡献什么?要能拿得出打动我的东西,可以谈,办不到就闭嘴。他们要真有意见,大不了咱们把饲料厂建到省城去。我相信,高市长应该会很欢迎咱们!”
王书记瞠目结舌的看着余思雅,没想到一向随和的她竟然有如此强势的一面。震惊过后,取而代之的是兴奋,王书记当即就说:“对,他们要真这么搞,咱们就建到省城去,看他们还管不管得了。姓蒋的好事没干一件,手倒是伸得长。”
余思雅看着比她还兴奋的王书记,简直是无语:“不建在红云公社,你不后悔?”建到省城,可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王书记估计这几天憋了不少气,挥手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不便宜姓钱的和姓蒋的就行,我宁愿建在省城,也不想便宜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