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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电话里对郑寻千说,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除非你过来见我一面,我有话想要告诉你。挂了电话,他给郑寻千发去了自己的定位,然后坐在马路边发了很久的呆。
如果脏话不算,那他其实没什么话想要对郑寻千说。
他根本不信郑寻千会来。
想要他继续跟在屁股后头,根本不需要做那么复杂的事,在见面时主动打个招呼便足够了。
景添心想,那是因为自己在他面前一贯都太廉价。没脸没皮、厚颜无耻、又容易满足,轻易便能讨好。
不能这样了,他告诉自己,郑寻千就是个坑。从明天起,除非郑寻千主动表白要求交往,不然自己绝不会再搭理他。
他的雄心壮志很快崩碎,因为心中所想的人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郑寻千皱着眉,缓缓地走到他跟前,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你还好吧?”接着又问,“有什么话,你说吧。”
那时的景添大脑过于混乱了。即使已经恢复记忆,如今的他依旧记不清那一刻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在片刻后努力站起身,接着被酒精夺走平衡感的身体歪倒在了郑寻千的怀里。
郑寻千扶着他,一言不发。
在一片模糊的、似是而非的记忆中,只有那一刻身体感受到的体温是清晰的。
他对郑寻千说:“我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先找个安静地地方。”
晃晃悠悠往前走了两步,他又对郑寻千伸出手,说:“给我你的身份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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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细思,会老老实实把身份证递到他手里的郑寻千,可能心思本就不单纯。
进了房间以后,郑寻千始终皱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而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的景添,借着酒劲开始胡言乱语。
他说,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和人上过床,干干净净,身体健康。你现在和我,特别安全。然后又说,我也不会怀孕,如果你不喜欢,不戴也行。
他问郑寻千,到底是彻底接受不了男人,还是看他就仿佛在看一个彩色的拖把,所以站不起来。
郑寻千蹙着眉,一脸无奈地、安静地听着,直到他落下眼泪,才浅浅地叹了口气。
“你醉了。”他对景添说。
“我知道,我知道,”景添坐在床上,抱着膝盖,脸埋在臂弯里,“我醉了。”
他用力抹干了眼泪,又抬起头来,说道:“所以是个不负责任的好时机,不是吗?”
他一边落泪一边问郑寻千:“你是不想还是不敢?我很随便,特别随便,我根本不在乎。”
“自相矛盾,”郑寻千说,“你刚才说你特别干净。”
景添拿起枕头用力丢他。
丢完哭得更厉害。
“试试怎么了,试试又不会死,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接受不了啊!”
喊完了,他又摸索着找来另一个枕头,再次用力地往郑寻千身上砸。
枕头掉在地上,被郑寻千捡起来,拍干净,放回了床上。
然后他对景添说:“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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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一切都不太顺利。
自暴自弃与委曲求全并不能带来幸福感,身体的疼痛却是确确实实,无法忽视。
郑寻千显得很烦躁,一直皱着眉,似乎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感到极为抵触,动作也因而有些粗鲁。
景添不想让郑寻千看见自己哭泣的面孔,更不想让郑寻千发现背后的文身。
一切只能用难堪来形容。
当郑寻千的手指触碰到他后腰的皮肤,他的情绪几乎是崩溃的。
他很后悔,从若干个小时前喝下第一口酒,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错的。
郑寻千问他,能不能拍张照片,他对郑寻千说,你去死吧。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哭腔,末尾还打了一个嗝。
哭得太多,他的身体累了。
郑寻千安静了好一会儿,俯下身,轻柔地搂住了他。
“别哭了,”他对景添说,“好像是我在勉强你似的。”
景添一抽一抽的,想要说些什么,全被自己打断了。
郑寻千再次重复:“别哭了。”
他好像并未掌握更复杂高级的安抚方式,除了这三个字,说不出其他句子。
可那对景添却是有效的。
当景添从哭泣变为啜泣,郑寻千与他靠得更近了些,用嘴唇碰触了他的耳垂和面颊皮肤。
“别哭了。”他又一次说道。
从那一刻起,这一场荒诞的肢体交流终于染上些许温情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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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时,景添一度感到幸福。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郑寻千的面孔,又用视线细细描绘郑寻千嘴唇的轮廓。昨夜,自己的皮肤曾与它那么亲密的接触过。
是郑寻千主动的。
这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事。景添看了许久,小心地靠过去,闭上眼,把自己的嘴唇轻轻地贴在了郑寻千的嘴唇上。
他们的鼻尖顶在一块儿,郑寻千因此微微动了动。
景添赶紧退回来,轻声地笑了起来。此刻的他是刚刚偷吃到了蜂蜜的熊崽,是浸在清澈深海中的舒展的海绵,是阳光下的向日葵。
是刚刚亲到了心上人嘴唇的傻子。
他暗暗问自己,这会不会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