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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凤霞抱着儿子坐在竹床上,看着家徒四壁的租房,从心底叹出口气,一时间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梦大概不是梦了,梦境不该这样真实。她应该是重生了,重生回1996年。
她33岁,已经结婚生子,大女儿9岁,小儿子刚满周岁,目前他们一家正在江海市打工。
陈凤霞也看手机小说。年纪大了,干完钟点工回家,儿女不在身旁,没有孙辈带,跟丈夫也没多少话说。除了看看小说电视剧,她还能干什么呢?
她不爱凑热闹,连广场舞都嫌吵。
只是人家小说里重生都波澜壮阔,不是重生成首富千金就是带个应有尽有的随身空间或者无所不能的金手指。
到她这儿,就是历史重演,什么也没改变。
唯一还算善待她的是,一双儿女都给了她,否则她真要急死了。
就算女儿不听话,非要跟自己对着干,可还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不挂念。
怀里头的小儿子吃饱了,开始不安分,手舞足蹈的,想要人陪他玩。
陈凤霞顾不上再多想,开口喊女儿:“明明,看下弟弟。”
她想起来自己还有凉席没洗。等到干了,会更加难洗。
郑明明应了声,从外头跑进屋,进门的时候还甩了甩手上的水。
陈凤霞下意识冒了句:“别瞎玩水,小心掉下去。”
现在的孩子养的糙,她记得老家每年夏天都有小孩玩水淹死了。
郑明明愣了下,接过弟弟,语气带上了委屈:“我没玩。”
陈凤霞想教育女儿,一抬头看门外,就看到凉席搭在了两条拼接到一处的椅子上,已经清洗干净。刚刚被她随手丢到门口的尿布也洗的清清爽爽,挂在晾衣绳上迎风飘扬。
她恍然反应过来,尿布不是尿不湿,用过了不能丢,要洗干净了,循坏再用。
女儿的确没有玩,在她给儿子喂奶的时候,女儿已经洗刷好了凉席跟尿布。
她以为玩水的声音,是女儿打井水发出的声响。
这里是城中村,她家租住的房子前头有口井。家里的生活用水基本上都来源于井水。
井水不要钱,自来水要水费。
陈凤霞盯着女儿看,不明白她九岁的小身板到底是怎么有力气拎起水桶的。
郑明明却抬头看太阳,焦急地催促母亲:“妈,我们该去菜场了,不然垃圾车要来了。”
垃圾车来不来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陈凤霞呆了一瞬就反应过来,哦,有关系的,因为她得赶紧去捡菜叶。
不然晚上吃什么?
第2章 垃圾婆
没错,1996年的陈凤霞靠在菜场捡菜叶解决一家人的吃菜问题。
这个时候她家是真穷啊。她怀孕生完孩子没人帮忙带,又要给孩子喂奶,就只能自己管。女儿要上学,儿子要喂奶,一家人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在工地上打工的丈夫。
城里头什么都贵,开门七件事,柴烟油米酱醋茶,桩桩都要钱。
口粮相对好解决,好歹家里还有三亩六分田。他们老家虽然在隔壁省,却紧挨着江海市。不坐长途车,倒三班公交车,花上一个下午走上两三里地,就能将一大口袋米搬进他们住的出租屋。
后来她家情况改善了,每次忆苦思甜佩服自己跟丈夫的好力气时,女儿都会笑,穷人的时间真不值钱。
可不是,为了一袋子米费上一整天的功夫,还累得死去活来。也就是时间不值钱的穷人才会干这种事。
口粮解决了,人不能光吃米不吃菜,靠盐水泡饭吧。那还要想办法找菜吃。城里不比乡下,屋前屋后都能种菜。想吃新鲜菜,只有买。买就得花钱,偏偏她家最缺的就是钱。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郑家住的地方距离家大型农贸市场不远。那里主要是做批发生意,每天都有大量蔫黄被嫌弃不新鲜的菜丢弃。
其实丢掉的菜也没那么差,挑挑拣拣,还能凑出蛮像样的菜蔬端上桌。
照陈凤霞看,后来她家住小区,菜市场卖的处理菜也就跟它们差不多。
郑明明从小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说的事情立刻要做,绝不拖泥带水。
她看了日头又瞧了家里柜子上的闹钟,相当果断地翻出了一个大布包跟几个明显是清洗后又晾干的塑料袋,再一次催促母亲:“妈,快换鞋子吧,弟弟给我。”
陈凤霞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脚上穿的是双已经快磨破脚后跟的凉拖。
从鞋子的结构来看,这明显是一双穿坏了的凉鞋剪掉后帮改造成的拖鞋。
她顾不上再感慨,立刻换上一双同样颜色暗淡的凉鞋,跟着女儿出门去。
幸亏有明明在啊。后来这边拆迁了,她家又搬过好几回。隔着二十多年的时光,她还真不知道记忆中的农贸批发市场到底在什么方向。
郑明明块头小,走路的动作却不慢。怀里头抱着弟弟,她都走成了风一样的女子。
陈凤霞赶紧开口喊女儿:“明明,我来抱吧。”
她倒不是怕女儿摔到了儿子,而是担心累坏了大女儿,将来不长个子。
上辈子,郑明明就为自己堪堪一米六的个子耿耿于怀。明明父母跟弟弟身高都还可以的,怎么遗传就错了位。
现在,陈凤霞倒是怀疑女儿是小时候做伤了,所以才没长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