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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办事员不知道是手抖还是存心的,就直接写下了郑明明三个字,于是这就变成了女儿的官方大名。
现在想想看,那种“我们家女儿都是当成儿子养的”听上去好像很重视女儿,实际上的确很奇怪。
因为女儿这个词好像变成了贬义词,不值得被重视一样。只有儿子才是重点。
陈凤霞感觉自己也奇怪。
上辈子她给人当妈,都把孩子养到那么大了,从来没想过这些事。
这辈子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居然还在想七想八。
郑国强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明明跟你说的呀?她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陈凤霞叹了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上次明明就问我,如果先生了弟弟,是不是就不会再生她了。如果弟弟是妹妹的话,我们家会不会也送走?”
郑国强尴尬得一个劲儿地抽气,只重复着念叨:“这丫头。”
这丫头怎么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孩太聪明,太敏锐,对家长来说也是件棘手的事。
陈凤霞鼻孔里头出气:“你还当她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呢,其实我们家姑娘门儿清。”
她想抱怨,可是孩子是她跟丈夫两个人生出来的,她又该抱怨谁呢?
郑国强下意识地要逃避。他还真不晓得如何跟女儿做沟通。
作为父亲,他已经是同龄人当中跟女儿关系比较亲近的那种了。但碰上这种事,他感觉自己就成了没头的苍蝇,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
哎,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敏锐呢?居然问这种问题。
陈凤霞也不指望丈夫能够提出什么好建议,就说了一句:“算了,还是我跟女儿讲吧。”
郑国强赶紧点头:“对对,明明要是真想改名字的话也没关系。我跟户籍科的小周挺熟的,到时候和他打声招呼就好。”
他再一次庆幸,幸亏自家的户口都已经转到上元县了。不然回老家改名字的话,又是一桩麻烦事。
陈凤霞却意兴阑珊:“再说吧,也没想好要改什么名字。”
实际上上辈子女儿长大以后也没提过要改名字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还以为父母是赶时髦,给她起了个跟那位大名鼎鼎的美容达人郑明明一样的名字。
她对这个名字很满意。因为这饱含了父母对她的美好祝愿,希望她能够像那位家喻户晓的郑明明一样出色呀。
现在他们当爹妈的要是给她改了名字的话,说不定大女儿反而会多想。
陈凤霞实在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66章 忙碌的礼拜六
郑国强关了灯,感觉身旁的人翻来覆去,久久没有睡觉的意思,又只好硬着头皮找话题:“那个,我看工地上还能再卖出几套房。”
陈凤霞果然来了兴趣:“他们主动找你了?”
郑国强点头:“是啊,大杨他们几个想在江海安下家来。”
陈凤霞好奇:“大杨不是还没成家吗?”
“他谈了个女朋友,想在江海安家。”
陈凤霞不记得上辈子大杨跟这个女朋友到底有没有成。反正到最后,大杨是在老家县城安的家,开了个修摩托车的铺子。后来骑摩托车的人少了,他也做简单的小轿车维修。
她起了点儿好奇心:“大杨不是说存不下钱来,怕到时候还不了贷款吗?”
郑国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声音有些犹豫:“他女朋友让他买的,说发现了一个挣钱的好门路。”
陈凤霞警觉起来:“什么门路?”
“卖血。”郑国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卖600毫升血差不多能挣100块钱。他女朋友说到时候万一还不上,他们就多去卖几次血。一个月200块钱的贷款,一人买一趟就差不多够了。”
陈凤霞人躺在床上都有种要晕过去的感觉。
这两个人是疯了吧?卖血是能够随便卖的吗?人身上能有多少血呀?这无偿献血三个月才能献一回呢。
“瞎胡闹。”陈凤霞斩钉截铁,“他俩干点什么不比卖血强啊?简直不拿自己的身体当身体。”
郑国强苦笑:“这不是为了来钱快嘛。其实也还好,一次抽个400毫升就还行。”
陈凤霞毫不犹豫地反驳:“你怎么知道的?血不是从你身上抽出去的。”
郑国强没作声。
陈凤霞立刻回过神来,难以置信:“你……你卖过血啊?”
黑暗中,躺在床上的男人叹了口气:“那时候咱家欠着债,明明要上学,我就去了一趟。还好,我有经验,多喝了水。完了以后人家还端了红糖水给我喝,拿了面包给我吃,我也没觉得头晕。”
陈凤霞气得头晕,伸手拍枕边人:“你疯了,你做什么死啊?要卖血。”
郑国强语气怅然:“结果我回家的时候,明明已经带着你妈缝在她棉袄里头的钱回来了。”
自己的亲妈,每个月拿着抚恤金,眼睁睁看着他这个儿子走投无路,照样可以当成没这回事,继续上街割肉炒菜下酒。
自己的丈母娘,农村老妇女一个,地里刨食,一分一厘的钱都是抠出来的。却还是攒下来给他女儿交学费。
所以岳父母在他面前话说的再难听,他也能忍着。
人家对他,是有实实在在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