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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明反对他的观点:“私人的未必不好。我觉得是因为垄断,车上就他一家,没有竞争,所以做的再差,人家要吃热饭热菜的,还是得吃他家的。”
她还举例子,“就想小宇哥哥他们学校食堂。上学期就一家卖面条的,所以味道很一般。这学期又来了两家卖面条的,味道就比灯市口也不差了。所以,垄断导致绝对腐败。”
小卢跟小张都笑得厉害,立刻拍起了领导家小孩的马屁:“不愧是郑主任的千金,虎父无犬女。”
陈凤霞赶紧强调:“嗐,这也跟不同时期火车的定位有关。往前数的年份,不是所有人都能坐火车的,大部分都是公家人出差才坐火车。自然配套标准就不一样。现在嚒,火车就变成大路货,谁想坐都能坐。这就好比高级餐厅变身为路边摊,保准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时间倒是不难捱。等到外面的天色全黑之后,陈凤霞就催促还在用充电灯看书的女儿:“行了,早点睡吧,明天咱们还得转车呢。”
小卢跟小张也提醒小孩子们:“下了火车,可就没舒坦日子过了啊。”
陈凤霞躺在哐哐作响的绿皮火车上,心道,这还叫舒坦日子啊?唉,绿皮火车停运后,一堆人缅怀留念。那纯粹是情怀作祟啊,其实一点都不舒服。她真怀念高铁跟动车啊。
到第二天一早下了火车,郑明明等人就明白什么叫没舒坦日子过了。
他们先是转大巴,然后变成中巴,再然后就是改装的农用车。等到了镇上,干脆连农用车也没得用了,直接变成了骡车。
没错,就是那种驴跟马杂交的后代——骡。
这下别说是几个孩子了,陈凤霞都稀奇得不行。这个时代还有骡啊,骡马还能充当交通工具?哎哟,这骡子脾气可真温顺,大家都围着它,它也不发脾气。
小谢的哥哥谢军过来接他们的。他是个块头中等,身材有些瘦削的农村青年,皮肤晒得黝黑,所以笑起来的时候牙齿尤其白。
谢军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们道歉,一直强调他们一路辛苦了,又谢谢大家对他妹妹的照顾。
陈凤霞赶紧表示麻烦他了才是真的。
她主动提出:“我们走走吧,让孩子上车就行。”
这连着谢军在内,五个大人五个小孩,再加上三箱行李,就一辆骡车,哪里能拖得动。
谢军却认真地跟她强调:“没事的,我的骡子力气大的很。”
他还真没吹牛。大家都上了车之后,骡子就“哒哒”往前走,似乎丁点儿不费力。倒是叫大家相当惊喜。
谢军又一次表达对陈凤霞的感谢,多亏她照应自己妹妹。
“小谢很好,我们都喜欢她。她学东西快也肯学。”陈老板大方表示,“她不是打算在这边也开个婚纱影楼嘛,我支持她。”
不过开在镇上是不现实了,没那么多客流量,安排在县城还差不多。
倒是风景的确好,骡车晃悠悠地在乡间小路上行走,一路经过稻田和玉米地都显出了宁静的温柔。夕阳的柔光罩在它们身上,像笼了层婴儿的被子。田野间扛着锄头的农人也显得姿态悠然。
不远处的青山叫夕阳变换了色泽,金黄色的光芒简直就是一副现成的油画。
小谢学摄影,对于光线敏感得很。她立刻就拿出相机,对着远处拍摄。按完了快门,她还发出赞叹:“真美啊,我的家长真好看。”
郑明明和陈敏佳也看醉了,原来乡间美景随便一截就是一幅画。可听到小谢的话,她俩都笑得东倒西歪,还唱起了《谁不说俺家乡好》。
这是她们暑假跑到灯市口夜市玩,听新来的卖唱艺人唱的。
这不是本地民歌,却丝毫不影响大家跟着一块儿唱。出乎陈凤霞意料,小谢哥哥居然也会唱。问起原因,是因为他们小时候公社下来放电影,经常放老片子《红日》,里面的歌曲他们耳熟能详,渐渐就都学会唱了。
哈,果然艺术是没传播界限的。
骡车一路晃悠悠,承载着夕阳和一车的客人抵达村里。
一路上,他们碰到的人都跟小谢兄妹俩打招呼:“回来啦?妮子越长越水灵,是大姑娘咯。”
还有人打趣小谢:“你哥哥讨媳妇了,下面该轮到你嫁人咯”陈敏佳跟郑明明立刻强调:“早着呢,小谢姐姐还要开店呢。”
起码得等到店上了正轨再考虑结婚的事。不然到时候怀孕了,那真是被绑架啦,什么事都甭想再做成。
陈凤霞也笑,摸着年轻姑娘的脑袋:“不急,好饭不怕晚。我那会儿二十四才结婚呢,你现在三十岁结婚都不算晚。”
谢军也笑:“我要多留妹妹几年的。”
骡车沿着村里的大路往前。越朝里面去,路就颠簸得越厉害。难怪不用农用车呢,估计会更不好走。
好在骡子灵便,不多时就停在小院前。正在院子里收东西的老人就拄着拐杖过来给他们开门,口中还表示欢迎。
这是抚养谢家兄妹三人长大的爷爷。
陈凤霞下车时才发现老人的腿很奇怪,说是瘸子吧,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他倒是不避讳,还笑着主动解释:“得了病,两条腿不对,小腿是歪的。那时候主席派医生给我们看病,就把我一条腿的膝盖锯掉了,大腿跟小腿再接起来,这样我瘫子变瘸子,好歹能起来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