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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凤霞反过来安慰年轻的干部:“正视差距迎头赶上呗。我记得那个海尔吧,他们家老总在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接手工厂,第件事是制定规章制度,里面有条是不得在车间大小便。现在人家是巨头,可当初也是塌糊涂啊。”
张副县长点头,面色看着松快了些:“也是,现在起码有个标杆摆在这里,到时候还能照着学。”
陈凤霞笑道:“可不是。不过说真的,我倒觉得克斯县的农产品深度加工也是条出路。你看,就这个玫瑰花馕,我个人就觉得可以进步发展。新疆馕的品种这么多,什么奶油馕、花酱馕、核桃馕之类的,都能做嘛。现在克斯县出售的农产品基本上都是没加工的,好多东西能够贮存的时间太短,不利于销售。而新疆的些特色美食,你采取真空包装了,放上两三个月不成问题,就能进步扩大销售范围了。”
张副县长伸手摸了下脸,又压不住苦笑:“没有真空包装,整个克斯县都没真空包装的技术。”
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是他这样的典型。
陈凤霞先是惊讶,旋即又点头,咬咬牙道:“行,这个,我还真能给你找地方靠靠。你先打听下,这个馕的真空包装技术是不是跟泡椒凤爪之类的差不多。味美食品厂现在已经实现产品的真空包装了。到时候看你们自己,是想往代生产的方向发展由味美来销售还是想打造自己的品牌,两条路两种发展模式。”
张副县长惊讶:“你说的是那个味美?它家都发展得这么快了?”
好大的口气啊。
陈凤霞摇头:“也刚开始做了没几个月,但是人家已经做了,总比这边还没开始挖土强吧。再说,现在蚊子再小也是肉,你想喊大品牌进驻,人家也未必会看你是不?”
也是,现在是人家挑他们,能有项目就不错了。
接受现实的挂职副县长点头:“好,我去摸底。”
其实援疆干部自己的艰难之处不少。因为当地政府领导都是指望你带着项目和资金过来的,你要是提供不了东西,处境就很尴尬。
之前他接手网络平台卖农产品,组织大家在苹果园里采收薄荷又种玫瑰,但是克斯县太大了,足有三个上元区的面积,辖区范围内地理条件复杂,他必须得挖掘更多的项目才能满足当地发展需要。
现在这事似乎稍微又有了些底,张副县长放宽了点儿心,就有心情关心陈老板的生意了:“怎么,你打算给他家卖衣服?”
陈凤霞刚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茶餐厅里便又走进来人。穆总领着打扮干练的短发女郎往里走,口中说的是粤语,陈凤霞个字都听不懂。
穆总瞧见陈凤霞和张副县长的时候,还朝对方微微点头,然后找了个空桌坐下,跟她的客人边等待服务员端上饮品边聊天。
陈凤霞便放低了说话声音:“是的,我想给他家的衣服找个新平台。”
张副县长摇头:“算了吧,人家无意于此。她说他们公司的目标是做超流的制造商,他们公司每年生产三四百万打衬衫。他们与其去改做零售,不如挑选好合作客户,在客户的零售系统中翻番。这样,这么多客户累积起来,就能够实现公司的目标——五年内翻番了。她说企业最重要的是有做成衣的思想,但未必要做成衣品牌,当个超流的制造品牌就很好。”
陈凤霞先惊讶,可以啊,这年头的干部们个个都是十项全能。你都不知道啥时候人家就能点亮个技能点。
比方说,张副县长居然会粤语。
年轻的干部轻声道:“我老家的电视台老放亚视和TVB的剧,没配音只有字幕的那种,我小时候天天看电视,就学会了。”
这就是学霸的风采。
张副县长倒是被夸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既然人家没那个意思,也不打算卖布给你,那你还不如跟我们克斯县的有机棉合作。就算我们种不了长绒棉,按照有机棉的标准种陆地棉也可以的。”
陈凤霞摇头:“那可未必,说不想做大成衣品牌我看也许是为了挽尊。不是不想,而是没做成功。他们从提升原料档次入手,就代表他们已经发现代加工厂的脆弱了,很容易受到冲击和低端竞争。”
张副县长却没说话,只竖着耳朵听那边桌上的访谈。对,那位短发女郎是记者,她过来采访穆总的。
等到那头服务员端了咖啡上桌,交谈暂时告段落,张副县长才收回耳朵,默默地吃自己杯中的酸奶。
陈凤霞却好奇,等到那边又边喝咖啡边聊天时才开口问张副县长:“她们说什么?”
“穆总说之所以自己种棉花是因为本地棉花收购政策只看数量不管质量。种植长绒棉的棉农为了提高产量,自己杂交。他们收购上来后,还得再请人工将杂棉给挑拣出来。和兵团合作是因为之前他们自己种植了几百亩,技术不过关,产品质量不行;不得不和兵团道种棉花。”张副县长苦笑,“人家说都是因为低端上游供应链给逼的,她才不得不自己从香港跑过来当农民。”
陈凤霞挑挑眉毛,突然间摸下巴:“照这么看的话,你倒未必非要现在发展深加工了。高质量的棉纱线同样有市场,不然也不至于逼得人家自己过来种棉花满足生产需要。要是能够跟他家合作,说不定你们县的棉花就不愁没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