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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不是。他本是灵胎,对凡人而言就是个异类。而神祇超然物外,脱离了尘世的桎梏,不再受天道限制,也是种微妙的存在,所以你是他的良药并不意外。”
“要怎样才能让我的力量与他融合到一起?”
“很简单,只要你……舍弃自己,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他。”
指着风长欢的胸口,应有骨该是与他细细说明,可说出那样残忍的话,他实在不忍。
与此同时,因时间停滞而被迫静止的景物有了碎裂的迹象,应有骨的法术只能坚持至此,再多的还是需要风长欢自己去领悟。
时间再次转动的一刻,难得站起身来的风长欢猝然感到身体沉重的难以站立,随之而来的剧痛令他眼前发黑,踉跄着险些栽倒。
对他而言是半刻,于其他人来说仅仅是眨眼一瞬。
奋战中的虞扶尘吃了一击,抽身后退缓和因承受强力而微微颤抖的两手。
帝天遥一剑当空斩下,逼得他不得不将碎冰枪横挡在身前,这一击震得他两手虎口都撕裂开来,粘腻的鲜血沾满掌心,□□险些脱手。
被击退的虞扶尘胸中血气翻涌,身体沉重到麻木,还未站起又吐出一口血,他盯着地上那滩血痕,反应已经迟缓,连被风长欢抓住手,都愣愣缓了许久才做出回应。
“长欢……”
他沙哑的嗓音让人心疼,满面血痕让人难过。
“够了,你已经很努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风长欢抱住虞扶尘,两人相对着跪在地上,皆是一身血污,尽显狼狈。
“长欢,我已经用尽全力了,我……我真的,真的……”
“不必解释,我都懂。只是有一件事,我得对你说声抱歉。”
从他眼中看出一丝令人不安的情绪,虞扶尘立刻握紧他的手,连连摇头。
“不,别说抱歉,求你,别做会让我恨你的事……”
那人揉着他的头,一如从前那般,满是温柔,给人一种温存的错觉,做的却是让他痛不欲生的残酷之事。
“你吻我一下,好不好。”
“只要你不离开,千次万次,一辈子我都会吻你,长欢……”
这时的虞扶尘是在哀求,话中带着哭腔,紧紧抱着那人,生怕他从眼前消失,再也找不见了。
可在步步紧逼的帝天遥眼中,二人的依偎不过是灼目的攻击,令他满是不悦,心中愤恨交加。
他执剑直指风长欢,冷眼盯着反常平静的那人,忍不住冷笑。
“事到如今,已无余力的你们还能逃到哪儿去?既然孤皇曾诅咒你三生惨死,不如,就从你开始吧。”
“帝尊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看我死?”
“错了,不是你,是你们。”
帝天遥鬼瞳中诡光足以慑人,可就在他即将挥剑斩向风长欢时,一条蛇骨突然缠上他的手腕,牵制了他的行动,是紧随他们而来的风择欢为风长欢拖延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他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风长欢勾起右手,竟是趁人不备刺进虞扶尘的胸膛。
“长……”
因剧痛而难以发声的虞扶尘没有逃离,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揽住风长欢的双肩,将那人抱在怀里。
“长欢……你的手,在抖,别、别怕……”
登时风长欢泪流满面,他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搂住那人,低声哀求。
“信我,行止,你信我好不好……”
“我信……一直、一直相信……”
“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
几近昏厥的虞扶尘艰难的睁开眼,见那人的身子逐渐变得虚幻而透明,很快明白了一切。
他一把抓住那人,就像追逐着散在风中的飘絮,越是刻意触碰,就越是抓不住那飞花留下的痕迹,到最后一无所得,只落得一身狼狈。
他满眼惊恐握紧了那人刺在自己胸前的手腕,不住摇头,却说不出只字。
他明白的……其实,他什么都明白。
“长欢,长欢……”
风长欢惨然一笑,他的身体升起许多耀眼的光点,有如漆夜中的漫天星辰,又如昔时下的万家灯火,柔美而耀眼,转瞬即逝。
他抱紧了虞扶尘悄声说了什么,后者该是想哭,该是想不顾一切的号啕大哭,可眼中干涩,喉间嘶哑,没有一丝实感。
明明已经抓紧了那人的身体,可渐渐的,紧握的掌中只剩下一把晶尘,抓得越紧,流的就越快。
风长欢就在他眼前消失了,他散作的晶尘被狂风一吹,再觅不得踪迹,好似从一开始,就只是场幻梦。
唯有他留在耳畔的那句话回响不止,他说:“多年已去,我想极了扬州城中的桂花糖藕,等我回来,一定要请我吃啊……”
“骗子,你这个骗子……你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你又……又丢下了我一个人……”
抚着胸口,本是要感受内心的悸动,意外发现方才被他刺出的伤口已经奇迹般愈合。
利刃划过肌肤,伤口鲜血淋漓,随着时间流逝会结痂,会愈合,到最后连最初的疼也忘了,可心伤呢?
刻骨铭心的痛,又岂是靠时间能磨平的……
虞扶尘身上所有的伤痛,都在风长欢将灵力融入他身体的一刻消散,甚至连渐渐虚弱的心跳也被鼓动,就在他胸中叫嚣着被抽离至爱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