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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就想奔下去找衡宁,但老妈还在客厅窸窸窣窣打扫着卫生,他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低头撕了张草稿纸,写了几个字揉成团扔下去——
“我妈在家。”
他欠着身子往下看着,看到衡宁把纸条展开,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支笔,仔细一瞅,正是自己自己送给他的那支“英雄”。
唰唰几笔之后,纸团精准地从一楼飞到了他的桌面上,一打开,便是他清秀工整的字:“她不去走亲戚?”
看来那人铁了心要跟自己玩,温言书本就没什么定力,一下子就动摇了:“再过半个小时去我姨家,但我今天题目没做完。”
衡宁又传回纸条:“我等你,题目一会儿带下来我帮你做。”
温言书伸头给他比了个“OK”,那人也回了个“OK”给他。
坐回屋里之后,他来来回回把那几行字看了十来遍,才难掩欢喜地把纸摊平,夹在厚厚的英语字典里压好。
这半个小时里他半个字都没写下去,隔几秒就抬头看看手边的闹钟,还一个劲儿地回头看门外,好容易熬过了32分钟46秒,老妈穿好高跟鞋。
“好好在家看书。”老妈说。
温言书立刻应道:“好!”
一直偷瞄着老妈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又保守地等了两分钟,温言书飞速换好衣服冲下门。
飞到楼道口的时候,衡宁也刚刚上演完碟中谍,贴着墙拐进单元门,一见面,两人就击了个掌。
“卷子呢?”衡宁一见面就问。
跟你见面还写卷子?温言书差点给他气笑了。
“没带。”温言书说,“你到底是想跟我玩,还是想贪我一张卷子啊?”
衡宁笑起来,不再问了。
衡宁话真的不多,温言书跟他后面漫无目的地走了半天,才没忍住问道:“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玩啊?”
衡宁的步子顿了顿,继续往前走着:“散散心。”
他确实需要散散心了——父亲新一轮化疗又开始缺钱,期末考估分大概率也考得不如吴桥一,拿不到一等奖学金就得想办法赚钱,这段时间半工半读、朝五晚十二的日子,压抑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温言书从小在复杂的环境里摸爬滚打长大,特有眼力见儿,感觉到了衡宁的心事重重,立刻岔开话题:“你想去哪儿玩?”
直到他这么一问,衡宁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只光顾着找温言书,根本没想过要和他去哪里玩。
看衡宁半天没拿定主意,温言书脑子就开始飞快转起来——
去网吧上网得花钱、去游戏厅打游戏得花钱、去公园划船也得花钱,温言书过年其实攒了不少红包,但他不想给衡宁一点压力。
于是他说:“衡宁哥,你教教我打篮球吧?”
趁他回去拿球的时候,温言书买了两瓶最便宜的矿泉水。
衡宁自尊心重,不肯白白受人恩惠,一瓶旺仔牛奶都要斤斤计较地回请,温言书自然不敢买贵的。
果不其然,等衡宁抱着篮球出来的时候,那人只瞥了一眼便说:“回头请你喝水。”
倒也不必分得这么清楚,温言书有些心酸地想着。
寒假里学校的操场并不开放,衡宁拖着温言书笨手笨脚地从围墙翻过去,落地的时候,温言书就已经快体力透支了。
衡宁有些无奈道:“可能今天你这两瓶水都买多了。”
意思是教他打球甚至不会出汗。
温言书没什么脾气,只是屁颠屁颠跟在衡宁身后学动作。
衡宁摆好姿势,篮球脱手,一颗三分线上的空心球,温言书给他鼓掌。
“你可以有点脾气,不然什么人都能欺负你。”衡宁说。
温言书抬眼看了看他,说了一声:“哦……”
这半个上午,温言书几乎没怎么碰到球,看着衡宁一遍遍地投篮进球,看着他带着球满场跑,看他在大冬天肆意挥洒着汗水……
偶尔那人也会想起他来,问:“你要打吗?”
温言书摇摇头,心想我来本就只是来看你的,打不打球根本无所谓。
一直等到衡宁一个人打到中午,打到他皱在一起的眉毛终于松散开,他回家给病榻上的父亲做饭,顺便多煮了一小口给吃猫食的温言书。
下午他实在是过意不去,就跟温言书说:“下午想去哪儿,你决定吧。”
温言书说:“你陪我去看看佟佟吧。”
去医院的路上,温言书买了一提果篮,衡宁口袋里没多的零钱,瞬间肉眼可见地窘迫起来。
温言书轻描淡写道:“我替我妈带的,她和佟佟妈妈认识。”
认识是真的,替她带注定是假的,温言书想着只要不让衡宁难做,他可以把谎撒到天上去。
现在,他把果篮轻轻放在佟语声的床头柜前,说:“我妈送你的。”
佟语声先是有些惊讶,接到温言书的眼神时立刻会意,快速瞥了一眼衡宁,点头道:“谢谢阿姨,每次来都这么客气。”
衡宁便也就松了口气了。
吴桥一看到这两人过来,身上敏感的小天线立刻竖了起来,警觉起立贴到佟语声身边,时刻和他保持着最短距离。
温言书看出来了,也调笑道:“你们现在关系这么好?”
还没等佟语声开口,吴桥一就说:“我现在是他的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