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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真有你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啊?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他对你好吗?”
一口气问了太多,温言书听笑了, 挑挑拣拣只回答了最后一句:“他对我很好。”
说快真的不算快,拉锯战打了将近一年,没有风声是因为找不到机会跟他汇报进度,至于谈恋爱的感觉, 他便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那一晚在衡宁家过夜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第二天早上他们一起吃了早餐一起上学,衡宁还顺手帮他把当天的作业写完了。
他像是没听见温言书说喜欢他一般,不仅不避嫌, 还主动等他下课, 在他楼下接他上学。
来回的路上, 他时常跟温言书说,别放弃,坚持到高考结束就胜利了。
不论是在那之前还是在那之后, 衡宁无数次对温言书说过他对高考之后的人生的憧憬——
高考结束,他就能离开这个破地方,去大城市读书、挣钱,带老爸去更好的地方治疗。
温言书问他:“你想去那座城市?想考什么专业?”
衡宁几乎是不假思索道:“北京, 我想学医。”
想去北京是因为那里有全国最好的医院,想学医也是希望爸爸可以等一等他,给他机会有朝一日治好他的病。
衡宁的人生和愿望似乎永远都被禁锢在这两口之家的屋檐之下,年轻人的肆意和自我,似乎从不属于他。
衡宁踢走了脚边的易拉罐, 也问他:“那你呢?”
温言书有些局促地低下头, 小声说:“我不知道……”
似乎是猜到他会这么说, 衡宁只是了然地笑了笑,温言书便更加窘迫了,连忙补充道:“我也想去北京,去首都读书。”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但你要是嫌我烦就算了。那时候温言书是这么想的。
那时候,衡宁又从口袋里拿出英语手记,一边翻一边思言自语道:
“我的人生只有高考了。”
再次和衡宁走进之后,温言书感受到了他隐藏在努力背后的那份压抑。
他依旧是个稳坐全年级前三的学神,却比起高一更多了一份焦虑和不安。
前不久的期中考试,衡宁不出所料拿到了年级第二,放学后,温言书背着书包准备去恭喜,却发现他正双目充血地盯着试卷发愣。
他说,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吴桥一一学期只回来考一次试,却可以轻轻松松超越他起早贪黑的读书。
他更难过的是,第二名的一等奖学金,比第一名的特等奖少了足足五百元,够爸爸好几天的药钱。
温言书第一次看到衡宁这样脆弱的模样,他反复问他,是不是在天赋面前,一切努力都不值一提。
温言书就这么哀哀地看着他,安慰的话说到嘴边,却又都变得无力起来。
第一次接吻就在那天傍晚,温言书请衡宁喝了一听啤酒,两个失意的少年人趴在巷口的栏杆边,望着夕阳,一言不发。
一听啤酒完全没有什么酒精可言,温言书却借着胆轻轻吻上那人的嘴角。
他心想着那人把他推下台阶摔死了也好,从此以后形同陌路也罢,在这一吻面前就都无所谓了。
却没想那人竟借着酒劲反客为主,把他压进巷子里,抵在湿漉漉的石墙边。
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总会释放出令人恐惧的能量,温言书没想过那人接起吻来居然那么凶,他藏在黑暗里,衬衫被墙上的青苔浸湿,他贴着衡宁滚烫的皮肤,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直到看见他哭得满脸,衡宁才后知后觉地向后撤了一步,跟他道歉,说自己昏了头。
那一天,温言书用手抚慰了他,听那人低声喊自己的名字,在他颤抖的时候抱了抱他,告诉他如果需要还可以再找自己。
这便是他们“恋爱关系”的伊始了。
在那以后,他们会像其他情侣一样接吻和拥抱。衡宁压抑的性格注定他在某些方面需求强烈,温言书的温和柔软便刚巧可以见招拆招。
温言书无数次想引导他摘下最后那枚禁果,但每每到临门一脚之前,衡宁都会浅尝辄止地退出——或是用手,再或是将温言书的双腿并拢,大汗淋漓地将压抑的情绪释放,然后吻着他的额头和他道别。
面对始终不肯迈出的最后一步,温言书始终有些不安,却从不敢问出口。
待在他的身边是快乐的,温言书想,衡宁本不该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这是他偷来的快乐,应当更加珍惜才对。
电话里,佟语声憋闷却兴奋的恭喜声不绝于耳,这给了他一种自己和衡宁可以天长地久的错觉。
温言书笑了笑,看了眼身后等他一起回家的衡宁,说:“祝你早日康复。”
佟语声也跟着笑起来,说:“好,祝你们长长久久。”
挂上电话之后,佟语声长久地沉浸在朋友恋爱的喜悦之中。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想象着温言书和衡宁恋爱会怎样相处,一阵害臊,却又相当羡慕。
自己什么时候能跟吴桥一谈恋爱呢?他们现在比谈恋爱又差了哪些?
他仔细思忖着,想了很多,想得心跳加速体温升高,在感觉到一丝怪异之后赶忙刹住了跑偏的思路。
他警告自己,现在可千万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把身体搞坏了。
恰巧,吴桥一刚好从外面采完风回来,给他带了一张地坛的明信片,还有一盒北京栗子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