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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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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病房的时候,佟语声正在剃头发, 两个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吴桥一站在他的面前,满腔激动让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此时,佟语声的情绪却异常的平稳,等最后一缕头发落地,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圆圆光光的脑袋, 笑道:
    “成秃瓢啦。”
    一听这话, 吴桥一立刻跑回床头,把那长草娃娃摆到他面前:“和他很像,都是帅哥。”
    现在正值长草娃娃的新一轮生命周期,老死的草苗已经被拔去,吴桥一又播了新的种子在娃娃里。
    两个脑门光亮的小人一对视,又忍不住笑出来。
    佟语声伸手摸摸那小光头,嘴上却是对吴桥一说:“等我发芽。”
    吴桥一也笑着说:“好。”
    离开病房前,他看见病友投来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目光,也有人给他送来祝福,祝他手术顺利。
    佟语声本对这群室友有着各种各样的不满,到了这个关头,一切却都好像无所谓了。
    “谢谢。”他说,“也祝你们好运。”
    被推到手术室的路上,爸妈噙着眼泪围在他身边让他不要紧张,佟语声也笑着比了个大拇指,让他们放心。
    吴桥一三两步赶上推车,他一激动就不太会说话,好半天只在他光光的后脑勺上摸了摸:
    “加油努力,被我摸到的脑袋都会发芽。”
    佟语声又没忍住,咯咯笑出声来。
    手术室的大门关上的前一刻,佟语声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忍不住回头看着门外的三人。
    被他们的目光祝福着、拥抱着,佟语声便觉得,世界上再不会有苦难能将他打倒了。
    肺移植手术和普通外科手术不同,没有充足的时间做心理准备,一等到肺源就要立刻进行手术。
    因为不知道供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专家医生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随时处于紧张的待命状态。
    国内可以做肺移植手术的团队非常少,医疗资源几乎都集中在北京,佟语声的手术则是由国内相关经验最丰富的专家陈医生主刀。
    在佟语声的手术开始进行的同时,另一组医生则紧急奔赴首都机场等待供体的到来。
    这次的供体来自一位贵省的17岁少年,因为车祸脑死亡,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病人家属决定以器官捐献的方式使孩子的生命得到延续。
    飞机从贵省到北京要将近三个小时,供体肺在体外存活极限是12个小时,体外的冷却时间越短,患者的预后越好。
    因此,这一趟旅程不只是一场扣人心弦的器官运送大战,更是一场速度与时间的赛跑。
    一家人目送着佟语声进了手术室之后,就开始焦急地等待着器官的到来。
    医院有一组专门负责去机场交接的医生,平均每年要来回在空中往返将近两百次,以超越时间的速度,为无数条生命的延续传递火种。
    他们飞奔来到机场,从贵市赶来的飞机已经经过绿色通道在首都机场安全降落。
    此时,距离供体死亡已经接近四个小时,为了第一时间换上新肺,医生提前给佟语声进行开胸手术。
    手术已经开始,一旦器官在运送的过程中出现意外,佟语声的生命就会就此画上句点。
    看着门上红色的手术灯,一家三口人逐渐从刚开始听到好消息的兴奋喜悦,慢慢冷却成焦虑和恐慌。
    他们能感受到彼此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因为激动而变多到话语也由沉默替代,但是在场所有人都丝毫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担忧,似乎负面的情绪一旦从口中泄出,就会钻进手术室将佟语声彻底击垮。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成了一根细线,走廊外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三人齐刷刷地回头。
    吴桥一又一次忍不住开始抠着长椅掉漆的皮,姜红隔两分钟就要起身往窗台看一眼,戒烟半成功的佟建松往楼下跑了五六趟,吸了整整一包烟,依旧觉得全身空荡荡的。
    当他刚回到走廊上,便看到有医生正皱着眉,神情严肃地打电话,一边,姜红和吴桥一也紧张地盯着他。
    佟建松赶忙扇扇身上的烟味,火急火燎凑过去询问情况。
    “好,好,我知道了。”医生压着声音,神色并不好看,“尽快,病人这边正在等着。”
    这几个字足以让一家三口一身冷汗,医生刚一抬头,三个人就把他团团围住。
    “那边已经拿到肺源了。”医生说,“但是从机场到医院的路有点堵,希望能赶得上。”
    听到这里,精神本就高度紧张的姜红一阵双目昏黑,摇摇晃晃地趔趄起来,佟建松赶忙伸手扶住她,吴桥一也遵循着刻在脑子里的社交礼仪,快速跑去给她倒了一杯糖水。
    现在正值早高峰上班时期,北京的大大小小的路上都挤满了通行的车辆,运送肺源的120刚出机场,就被堵在了一望无边的长龙之后,丝毫没有办法。
    手表上滴滴答答的分秒似乎正暗示着佟语声逐渐流逝的生命,此时此刻,坐在车里守着肺源的、站在房门外来回踱步的、在手术室内操着刀的无一不为此捏了一把冷汗。
    唯一置身事外的,只有在麻醉的作用下丧失意识的佟语声。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无影灯下,身上蒙着手术用的白布,肋骨间的皮肉被生生切开切开,肋间隙被撑开起一个巨大的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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