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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不遇意识到他好像在等他说话,他想了一下,想到今天看到的新闻,猜测着他的想法:“你去的话……媒体会……骂你?”
顾如琢淡淡地说:“我是想你去。”
程不遇怔了怔。
“师父走之前要我照顾好你,遗嘱上有你的股份,虽然不多,但是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程不遇,我没管过你,从前也不想管你,你今后怎么走,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顾如琢仍然注视着他,“以前我没把你当过程家人,你在班上时我也很讨厌你,这一点我想你知道。”
程不遇点了点头,这是他知道的事情。
“我知道你离开程家有你的理由,现在回不回程家,回不回北派,都是你的事,我只做我该做的那部分。”
程不遇望着他,安静地听着。
“我嗓子倒了,我们师兄弟六人,本质因利而聚,如今大家各奔东西,我回国安定,不能再唱戏,你就是最后能承衣钵的小师弟。不管你想不想,事实是如此,所以这是……我的一个请求。”
他低声说。
程不遇听懂了。
程不遇垂下眼:“让我想一想。”
“好。”顾如琢说,声音很温和,“你想想吧。”
他带他离开目的,先来到北派别馆。
别馆靠近皎山大路,这时候陆陆续续的有车辆上来了。馆内亮着灯,工作人员进进出,程不遇看见了好几个熟面孔,都是顾家的人。
“如琢。”领他们入馆的老伯负责登记,对顾如琢态度恭敬而慈和,应该是跟在他身边不短的时间了,“先休息一下吧,这几天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没事,我还好。”顾如琢停顿了一下,老伯的视线扫过他身边的程不遇,愣了一下,随后低声说,“小遇来了?也好,是好事情,你把他找回来了。”
“你带他上去休息吧,我先在楼下守着,一会儿胡老师他们马上过来了。”顾如琢说。
“好,好。”老伯随后对程不遇说,“小少爷,跟我上去吧,天晚了,之后几天有的忙呢。洗个热水澡,养足精神,什么都不用想。”
他对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大概以为他一样伤心。
这个别馆是老式建筑,没有电梯,程不遇跟着他往楼梯上走。
老伯絮絮叨叨:“老爷子这也算是喜丧了,活到这个年头了,徒弟孝顺,想办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也都办完了,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福气了。”
“这边不常来人,如琢他每年过来扫墓会住一段时间,热水要放一会儿。”老伯拉开房间门,告诉他,“我就在这楼尽头房间,有什么事情,你床头有个铃,按一下就好了。”
程不遇点了点头,随后轻声道谢。
房间很大,里边还有一个小套间,这里和普通的客房不同,或许是私人住宅的缘故,还残存着一些生活的气息。
桌椅整整齐齐地摆好,地板上铺着华贵的地毯,空气中飘着薄荷与红檀的清香。床边贴着动漫海报,已经斑驳。
程不遇洗了澡,爬上床,凝神静听着外边的声音。
隔音很好,一切喧闹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窗外是停车场,只有时不时的重重的关车门声会传入他的耳朵里,让他稍稍惊动一下。
身下的床垫很柔软,是顾如琢家中别墅里床垫的那种触感,摸上去是软的,睡上去是硬的。唱戏的或多或少都有点伤,睡硬床对腰好。
程不遇守着回复,渐渐地困倦上涌,沉入了梦乡。
*
早上八点。
皎山已经聚了越来越多的人。程方雪的遗体连夜空运了过来,灵堂已经布置上了,各界名流纷纷前往吊唁,而山下聚着成片的媒体,时刻报道着这边的消息。
“师兄呢?他人不在灵堂里。”
楼下,几个男人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
北派大部分的人都来了,包括程方雪这一代的老艺术家们。程方雪门下的弟子,按照大众所知的排行,也都已经全部到齐。
顾如琢、石亭、何浅、赵繁、姜风月五人。
石亭如今从商,何浅专攻戏词研究,还在读研;赵繁和姜风月先后进入娱乐圈,之前一直与世隔绝拍戏,后来赶着过来探望老爷子,但到底分身乏术,大事还是顾如琢在看着。
“他不在吗?”何浅问道,“是不是休息了?”
“应该是睡了,我听人说他这两天忙。”石亭皱起眉,“但是最近外边那些说法……还是得现在跟他说一声,我们也应该尽早为他分忧才是。还是上去看看吧,先把他叫起来商量对策。”
“也行。我们先上去看看吧。”
排行第五的姜风月点了点头——他容貌清秀,极有“星相”,近年来活跃在国外娱乐圈中,咖位也已经不小了。
他刚往上走了一步,忽而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地问道:“我们都来了……还有个人,他来吗?”
“谁?”石亭走在最前面,回过头来问。
姜风月顿了一下:“……小师弟。”
“……谁知道呢。”石亭低声喃喃,“师哥那么讨厌他。”
一行人神色各异,最后上了楼。他们以前也跟着顾如琢来过几次,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他的房间。
石亭轻轻敲了敲门,没听到回音,随后跟他们耳语道:“应该是累了,还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