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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来,很小心地喝了一口。
这家啤酒是自酿的,度数不高,麦芽的香气很浓重,琥珀色的液体还带着点甜味。
程不遇小口小口地喝着。烤羊肉很烫,蘸调料吃下去,肥瘦相间,甘甜香润,吃到后面他抱了,还是抱着酒瓶子一口一口喝。
“少喝一点啊。”
他听见顾如琢低声说,“这酒不是没有度数的。”
人声喧闹,程不遇抬起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酒瓶。他已经有点醉了——白皙的脸上浮现一丝薄红,眼神也比平常更加茫然一些,那种无知无觉的凉薄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平静的柔软。
他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后一脸严肃地告诉他:“我要喝。”
顾如琢:“…………”
他不动声色:“你会醉的。”
“那就喝醉。”
“喝醉了,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顾如琢压低声音,吓唬他。店里热热闹闹的,旁边的包厢里爆发出男人喝醉的大笑声,夹杂着少年或少女柔媚的撒娇声。
影视基地鱼龙混杂,俊男美女多,好听的说法是故事发生的几率大,不好听的说法是地方乱,一夜情多。影视行业利润高,利益越大,欲望越大,各怀心思的人也就越多。不少人根本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就进了这个名利场,只看见了光鲜亮丽,却没有看见背后黑色的漩涡,危险涌动。
程不遇好骗得要死,他乖乖听他说了,视线跟着往外看去。
他们包厢的位置,玻璃是半透的,外边看不清里边,里边却能隐约看见外边的样子。红男绿女们喝醉之后搂搂抱抱,大肆调情,空气中暧昧涌动。
“喝醉了……”
顾如琢听见程不遇说。
他和程不遇之间隔着一个塑料凳,中间本来坐着女二号蒋幽幽,不过蒋幽幽这会儿跑去了荷可那边,与荷可一起搂抱着大声唱歌,中间于是空了出来。
“喝醉了,什么?”他盯着程不遇乌黑的眼睛。
程不遇歪了歪头,忽而越过他们中间的凳子,爬了过来,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知道……要上床的。”
他几乎是贴在他耳边,气息滚热,呼吸就软软地贴在他耳根边,带着芬芳的香气。
这一刹那,如同有电流拂过,顾如琢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而程不遇无知无觉的,他喝醉了,觉得身上轻飘飘的,也有点开心,他接着问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上床?我知道的。”
他仍然贴在他耳边,顾如琢身上仍然绷紧,声音也哑得奇怪:“……好,我知道你知道……”
“但是我没试过。”程不遇又说,眉目冷静。
他在仔细思索。
他现在是成年人了,上一次齐庆差点把他拉去开房,尽管中途被顾如琢打断了,但他仍然记得在入戏后,在对方身上感受到的那种涌动的情愫与欲望,是热烈的、压迫性的、将人沉沉包裹,辛辣刺激。
除了入戏,他也一直在寻找,能够让自己感受快乐,感知到活着的热烈的事情
顾如琢抬起眼睨他,他漂亮的丹凤眼里忽而透出十分的锐利与凶悍,他的声音跟着绷紧,是警告性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程不遇被他突然凶了一下,愣了一下,随后老实了一点,“嗯”了一声。
顾如琢说:“放屁,你不知道。”
他很少说粗话,沙哑的声音压低了,听起来凶得要死。
程不遇瞅了他一眼,似乎找回了一些对他的警惕,准备默默坐回去时,又被顾如琢一把拽住了,扣着他的手腕不让动,这双手滚热发烫,像是比炉火还烫。
程不遇很快发现——是自己身上有点烫,今天实践,证明了他的酒量实在是不太行。
他觉得有点难受,于是不停地喝酸奶——顾如琢不许他喝酒了,把他的啤酒没收了起来。
他就安安静静地呆在他身边,像个被管束的小朋友,一杯酸奶喝空,其他人也喝得七七八八了,纷纷提议打道回府。
夜晚有凉风拂过。
此时已经是春末,夜风也比往常和暖。
一群人差不多都醉了,夜戏也没办法拍,导演气得把每个人叫去骂了一顿,最后也无可奈何地把他们放走了。
这天就算是全放假了。
一群人高高兴兴的,前脚被骂完,后脚就欢呼起来。
程不遇飞快地融入了这样的氛围里,他也很高兴——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高兴,他很喜欢演戏,每天开工都最积极。
顾如琢费了半天劲儿,才把他拖回房车里。不然程不遇还想在外边游荡几圈。
“去洗澡。”顾如琢冷静而严肃,扯着程不遇,把他往里塞,“洗好了换睡衣,然后……”
“然后上床。”程不遇眼睛一眨眼不眨地盯着他。
顾如琢:“……我会找找你到底看了什么的。快去。”
程不遇洗得很慢。
顾如琢在另一边洗好了,程不遇动作还慢吞吞的。
顾如琢坐在床上,睡衣穿得严严实实,低头拿平板写吉他谱。
要他今天把吉他录好放给程不遇不现实了,但他明后几天都会呆在录音棚,可以顺便帮他录一版。
淋浴间水声哗哗,热气蒸腾,影影绰绰地能看见其后的人影,水声溅落在房车淋浴间的特质地板上,声音很大,震震如同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