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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两天。
五天。
一个星期。
十天。
两个星期。
每天来的还是那辆熟悉的车,但下车的人始终不是秦燊。
二十天。
三个星期。
这天,秦燊又给祁乐意发了张图,密密麻麻地全是白白胖胖的鸽子。有一只正立在秦燊的掌心。
祁乐意照旧只看不回。心里冷笑,鸽子,这特么不就是你么?
片刻,秦燊问:春节怎么过?
祁乐意心里一顿。
春节……
春节竟就来了。
《四人三班》已经拍到尾声了,但来不及赶在春节前收官。卓岭得了秦总的指示,不能急,不能胡乱赶工,不然会被金主爸爸怼的。
于是先放春假,节后回来再好好收尾。节前最后一天只拍半天的戏,下午收工休整,晚上聚餐,随后就该撒丫子放假去了。
祁乐意看到这条信息时,剧场正乱哄哄的,四处一片准备放假的欢腾气息。
雷汪和胡乐乐也都得拾掇拾掇回家,古潮文化全公司都是天南地北的外地人,离S市一个比一个远,一年到头也就这么几天能回去一趟了。
雷汪也问过祁乐意春节咋过,祁乐意说回家啊,还能咋过。
雷汪说你回家归回家,别没人看着就开始浪了,要是冷不防地整出个热搜,他心脏承受不了。
祁乐意嘿嘿笑着,承诺一定遵纪守法,好好做人。
其实他所说的回家,就是窝在S市的出租屋里,靠泡面和外卖咸鱼躺尸。
不然,该回哪的家呢?
秦燊却问他,春节怎么过。
祁乐意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分钟,熄屏。
除夕夜。
W市不是旅游城市,春节期间的房价不至于涨得太丧病。祁乐意花了几百大洋巨款在连锁酒店开了个房间,捧着桶装泡面上床,盘腿盖着被子,打开电视机。
多少年没看春晚了。
初中和高中那几年,祁乐意的除夕流程一直很稳定——陪奶奶去集市买菜,帮着打下手做菜,祖孙俩吃年夜饭,在家看春晚。看到快10点,奶奶差不多要休息了,祁乐意就乐颠颠地出门,飞奔到和秦燊约好的地点,两人胡天胡地地浪上后半夜。
后来……
奶奶不在了。秦燊也不在了。
好在祁乐意也没闲心思过春节了。进入打工人生涯后,节假日双倍工资,春节三倍工资。别人不加的班,他通通抢着加。
第一次不用考虑下个月的房租和饭钱,安安心心地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大明星。还见到了韩立轩和詹飞炎。祁乐意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我认识的人上了春晚”是什么感觉。
好神奇。
他竟然和屏幕里那个花花绿绿的世界有了联系。
唱歌。跳舞。小品……
小品是一贯的喜剧风。现场时不时爆发出笑声。
祁乐意却只是呆呆地看着。
好像大概能看懂演的什么。
就是不知道好笑在哪里。
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去,有几滴液体在被子上晕染开来。
祁乐意怔怔地抬手擦脸。
这不挺欢乐的节目么。咋回事。
祁乐意拿起手机,微信图标已冒出了小红点。点进去一看,好几条拜年信息,还看不太出谁是群发的。
秦燊的对话框静静地挂在那里,悄无声息。
上一条记录是“春节怎么过?”。
秦燊已经消失……72小时了。
祁乐意像故意自残一样,静静地忍受着这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一天又一天的寂静。
他已经承受过一次。再来一次又怎么样呢?
祁乐意的手指环着手机,攒得越来越紧。
狠狠地一个拼音一个拼音点击,输入。
祁乐意:秦火木
没有回应。
也一直没有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祁乐意把电视开得很大声,节目的声音很喧嚣,充斥着整个房间,却充塞不进思绪的空白。
祁乐意正要放下手机,就在即将离手的那一刻,机身震了起来。
连带着祁乐意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祁乐意再次拿起手机,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慌乱。
来电显示,衣冠秦兽。
祁乐意啪地关掉电视。
按下接听键。
屏气静息地等待。
“祁乐意。”
“出来吗?”
祁乐意张了张嘴。
去……哪?
“我在学校后门等你。”
在祁乐意节制的沉默里,秦燊缓缓挂了电话。
祁乐意在床上怔了足有5分钟,猛地掀开被子,下床。
半个多小时后,祁乐意来到了二中后门。
整所学校清空了,后门附近本来就不多的几家小店全部关门过节,在中国最隆重的一个日子里,这个地方冷清得仿佛无人踏足。
祁乐意远远地就看到高大的铁门前立着一道身影。
秦燊穿着给祁乐意围围巾那一夜的那身长风衣,在黑夜里挺拔如斯,和当年那个穿着校服的男孩截然不同,却能微妙地重叠在一起。
祁乐意则裹着他那件万年不变的长羽绒,像条粽子,一步步朝着秦燊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