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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决直接走到了他面前,伸手松了他的领带,然后双手绕至他的颈后,耐心地整好了他的衬衫衣领。
不可避免的,盛决的手指擦过了他颈侧的皮肤,一触即逝。
季怀瑜除了某个特殊的时候,其实很抵触别人直接碰他,温热的皮肤直接贴合的触感,让他会觉得有点恶心,因此他几乎从来不和人牵手或者接吻。
但在盛决划过的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并不讨厌来自对方的触碰。盛决的指尖说不上细腻,还有点凉,但让他心里痒痒的。
盛决低沉的声音在他鼻尖前响起,带着点命令的意味:“看着。”
看什么?季怀瑜很想问,看领带还是你的眼睛?
盛决开始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给他系领带,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宝石蓝的布料间翻弄着,像对待一件艺术品。
季怀瑜被扯着领带,和他之间只有五公分的距离,眼里只剩下他垂下的睫毛和英挺的鼻梁。
盛决身上的木质香味又缠上了他的嗅觉,让他回想起那天酒后的一瞬节越界,他觉得这套西装穿得他有点燥热。
季怀瑜还记得有一回他看电视换台,误入了一个似乎是恋爱教学的节目,里面某个女嘉宾传授经验说,没有男人能够抵抗女人亲手给他整理衣领和系领带。
他当时觉得真扯,现在想想,她说的真是太对了。
现在盛决要是把目光从领带移开,垂眸看他一眼,他估计就得上头。
正这么想着,盛决完成了手上的动作,撩起眼皮,墨色的眼睛正与他的目光撞在一起。
盛决显然因为他的走神心生不快,皱眉问道:“你学会了么?”
“没有,”季二少理不直气也壮,笑容灿烂,“还要麻烦你多教我几次。”
盛决被他故作纯良的笑脸搞得莫名其妙,松开他的领带,转身走了。
这一件小插曲让季怀瑜整个上午心情都不错,连带着在发布会上都配合了许多,面对雨点般的快门声和闪光灯时,从容不迫地展示着职业假笑。
发布会大厅里已经坐满了密密麻麻的来宾和记者,主持人介绍后,季怀瑜从舞台旁的侧门出场,大步流星地走上台,身后跟着盛决和恒辉的一整个管理层。
只有他是一身白西装,而其他人都是黑灰棕,乍眼一看颇有排面,起码他觉得是唬住了台下的人,整个厅里瞬时安静了下来。
季怀瑜在桌子后最中间的位置坐下,轻拍了一下桌上支着的话筒,确认有声音,顺便显得自己非常专业。
话筒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嗡鸣,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季怀瑜丝毫不怯场,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温和得仿若清晨的风。
他终于开口:“尊敬的各位恒辉的合作伙伴和媒体朋友们,上午好。”
盛决刚为他今天难得正常的表现松了一口气,就听季怀瑜接着说道:“其实我今天很不想来这里……”
台上台下都是面面相觑,季怀瑜无视盛决突然锐利的眼神,笑着说:“想必你们中的很多人也不想看到我,因为我坐在这个位置上,说明姓季的真的没剩下别的人了。”
台下隐约漏出了几声笑,众人也像是被勾起了兴趣般认真盯着他。
“不知道你们对我的印象怎么样,想必不怎么样,毕竟网上的八卦论坛首页,还飘着造谣我一夜开了100瓶人头马和性别各异的24个前任的帖子。”
台下一阵哄笑,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可能人生就是有很多无可奈何,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痛苦地继承家业,就像你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早上五点起床,扛着摄像机坐地铁,跨越半个城区来拍我。”
季怀瑜冲刚才恨不得把摄像头怼到他脸上,只为了多拍几张照片的记者勾了勾嘴角,对方纷纷露出一脸“扎心了”的表情。
桌子前坐着的其他人早已流下了冷汗,这位大少爷怎么不按说好的出牌,硬生生把发布会说成了单口相声。
盛决表面神色无疑,实际也是握紧了手心,随时准备看情况收不住了,就出来圆场。
“可是每到我想不明白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在我小时候,父亲跟我说的恒辉集团的历史,”季怀瑜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抿了抿唇,“我爷爷把恒辉交给他的时候,是1985年,那时还只是个药厂……”
季怀瑜起身走至旁边的荧幕前,上面工作人员根据他的话开始播放早已准备好的幻灯片。
盛决桌子下紧握的拳头默默松开,所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季怀瑜终于开始背他给他写定的稿子了。
搞了这么一出,反倒让所有来宾都无比认真地听着他背书,显得他还挺真情实感。
声情并茂地介绍完公司发展史,季怀瑜又开始按照稿子,讲公司的成就。
“恒辉集团在上一年度,共计售出心脏支架76万支,在55万余名病人的身体中,血液流过支架撑起的冠脉,为心肌供血,维持它们有节律地不停跳动;售出人工晶状体88万只,使这些病人通过我们的晶体,每天清晰地看到这个世界……”
他穿着西装的身形挺拔朗逸,一双灰蓝色的眼睛自信地扫视着台下的观众,讲到激昂的时候,眉宇间神采飞扬。
任谁也不会看出来,他是在背演讲稿。
盛决坐在座位上,用手指抵着额侧,偏头静静地看着季怀瑜的发言,眼神深邃而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