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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进了这家酒吧的人,贺启延自诩没有搞不定的,他于是大气地说:“我叫贺启延,只要你是阮柏宸的朋友,遇到任何难题都可以找我帮忙。”
慕伊诺感觉身上愈发畏寒,他打算喝点酒暖一暖,便顺话道:“我遇到难题了,帮我拿一瓶‘橙色炸/弹’。”
贺启延被少年的无赖震慑住了,他瞄着忍笑的阮柏宸,揣起莫名其妙的胜负欲,笑盈盈地说:“不好意思小朋友,酒吧现在打烊了。”
慕伊诺淡定地翻开帆布包,还算低调地抽出两张一百面值的美金,压在台面上推向贺启延,问:“能营业了吗?”
做生意的谁不见钱眼开,贺启延扭脸对阮柏宸道:“他把我搞定了。”
阮柏宸扬着唇角,左手搭着吧台,右手搭在慕伊诺椅背上,将他半圈起来,说:“还是不要碰酒了,实在想喝的话,让贺老板给你热点果酒。”
慕伊诺凝视着阮柏宸眼睛里的自己,应声点头:“行。”
阮柏宸叮嘱道:“知春街的人杂得很,你别乱跑,午饭就在这里吃吧。”
贺启延一听,理直气壮地收下了美金。
安全起见,阮柏宸问:“慕伊诺,你手机号多少?”
慕伊诺望着阮柏宸,纠正他说:“你得叫我Eno。”
阮柏宸不由得更纳闷了,这个英文名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而且……只有他能叫?
时间紧迫,他暂且压下疑虑,重新道:“Eno,把你的电话告诉我。”
慕伊诺如实说:“我的手机在包里,但我不能用。”
不等阮柏宸问清缘由,贺启延两手朝外一推,嫌弃道:“行了啊,老妈子似的,真能操心,人搁我这儿丢不了,赶紧忙你的去吧。”
白天的城中村堪比闹市,街路上车鸣人声不绝于耳,阮柏宸顶着秋风快步行进,内心还在犯愁怎么才能让慕伊诺听话回家。
没准小少爷今晚就离开了,阮柏宸乐观地想,毕竟狗窝哪儿能跟金窝比啊。
新开业的家乐福门口摆着两排颜色鲜艳的花篮,到处都是发传单的人,衣服箱包全场八折,餐饮满一百减二十,部分进口零食买二赠一,阮柏宸踏入商场,在密集的人群中随波逐流,视线睃巡一圈,仅剩女装店和果饮店还在招人。
忽略掉女装,直奔果饮店柜台,绕到里侧,一名发福的中年男子胸前别着“经理”铭牌,阮柏宸清了清嗓子,礼貌地问:“您好,您们这里还缺人手吗?”
经理斜眼睨着阮柏宸,迅速给他的外形打了个分,转正脑袋说:“培训一周后上岗,早晚班自选,薪水按月结算。”
还要培训?阮柏宸思忖片刻,面露难色地要求道:“薪水能按天结算吗?”
经理听罢,脸往下一拉,敷衍地挥着胳膊:“去别地儿问问吧。”
地下是超市,阮柏宸在地上一层的商铺间辗转游走,肯德基旁边有个卖糖葫芦的移动摊位,女老板看着面善,他打算向她咨询一下哪家店还在招兼职。
“巧了么这不是。”年近半百的大妈笑容灿烂,激动地说,“我正招人呢,小伙子。”
窝在犄角旮旯里卖糖葫芦,这份工作算不上有多体面,心中的落差太大,阮柏宸试探地问:“不用培训吧?按天给钱吗?”
大妈慈眉善目地回答:“今天是试用期,只要有进账,明天就开始正式上班,日薪八十,卖得好有提成。”
占地面积不过四平米的摊位,还有试用期?阮柏宸认命地叹口气,指着铁盘中的糖葫芦,请教:“这些怎么卖?”
大妈边示范边道:“单子上都有价格,客人选哪个,拿到热锅上过一遍热气,装袋后让他们扫码付款就行,特别简单。”
知春街19号,breeze酒吧内,贺启延收拾完吧台上的零碎,摆正桌椅,问慕伊诺:“小帅哥,咱们中午涮火锅行不?”
带回国的教材书全在丢失的行李箱里,手机不能用,慕伊诺荒废了一上午,有点烦躁。早饭吃得晚,大馒头现在还跟胃里顶着,他迈下高脚凳,背起帆布包,说:“我想买些生活用品。”
贺启延朝门外抬抬下巴:“斜对角有家生活超市。”
慕伊诺又问:“有卖膏药的吗?”
“……好像还真没有。”贺启延沉思几秒,回道,“出了知春街,遇到十字路口往东走,立交桥南侧是新开业的家乐福,里面的东西比较全,你可以去那边逛一逛。”
Chapter10 喜不喜欢吃甜的?
正文010
由于是周末,人流量较大,糖葫芦摊生意红火、客源不断。大妈几次手把手地教,阮柏宸谨记步骤,半小时后,大妈保存了阮柏宸的手机号,放心地摘下围裙,回家陪孙子学习去了。
糖葫芦是现成的,售卖流程简单,比拍证件照、修图省时省力,赚得还多,阮柏宸心里挺不是滋味。早些年怀着一腔热忱的时候,从不看重收入,扛着相机走南闯北,把眼界和心气儿养得太高,不屑于经营和应酬人际关系,挂着自由职业者的身份自命清高。
结果三十了,一事无成。
认清摄影行业的现状,挤破脑袋想在圈中出人头地,期待越大,失望越大,久而久之,阮柏宸时常在想,选择用兴趣来谋生究竟是对是错。
当他终于懂得脚踏实地,却四处碰壁、诸事不利,日子开始得过且过时,阮柏宸渐渐有所感悟——是错的,那样会不可避免地将自己最喜欢的事情熬成负担和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