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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的脚步已然停在了株桃树之下。
按理世间桃树万千,也不过“年年岁岁花相似”,并不值得过多注意,对世人而言,更是难以分辨其中区别。
但这株是不同的。
且是只有他能发现的不同。
树上枝条无数,星星点点的花朵点缀其间,靡丽夺目,每一节树枝上,几乎都挂满了“姻缘符”,寄托了无数少女心事。
但楚浔的目光,却直接穿过了那密匝的花朵与惹眼的演员副,落在了树顶左近之处枝因其孱弱而未有人悬挂姻缘符的树枝之上。
那节桃枝上缀着的,正是整株桃花唯一朵尚是花苞形态的朵儿,在风中颤颤巍巍,玉雪可爱,霎时灵动,纵然其枝有些纤弱,却丝毫不减其娇妍之貌。
这节花枝,楚浔再熟悉不过。
它曾自萧清毓的腰际钻出,而后小心翼翼地沿着自己的腕子路向上,直至攀上楚浔颈项之间,不住地撒娇弄痴。
楚浔迟疑片刻,上前步,伸手触及了那一朵花苞。
指尖是熟悉的触感,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日缠在自己颈项之间的桃花是鲜活的,而这朵,却木然无语,并无灵智。
楚浔微微怔。
原来不过形似罢了。
……不是他家的小桃花。
他的指尖未动,仍旧停在花苞之上,袭白衣随风而动,与艳丽桃花相映成趣,似一幅浓淡相宜的画,叫人几乎移不开眼。
春日的阳光倾斜下来,洒在楚浔墨色的发间,愈发显得俊美绝伦,这树的姻缘符分明也在阳光之下金光灼灼,却是不及他的耀目。
“……师尊?”
在他身后,传来萧清毓似迟疑,又似梦呓的声音。
不知何时,萧清毓已静立在他的身后,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幕动人景致。
他家师尊长身玉立,指尖捻起朵殷红桃花,和煦春光洒落于他的眉眼之间,只是那一双剑眉星目里,有几分隐忍复杂的神色。
恍若清贵出尘的仙人忽而被人间繁华迷了眼,忍不住下凡历练,却意外因凡尘俗事而心忧不已。
师尊是与此间女子般,为姻缘之事而忧心么?
这满树的姻缘符,又不知哪一枚是师尊亲手所挂……
想到那个尚未出现的、将来可能为师尊眷侣之人,萧清毓便觉自己识海涨痛不已,呼吸亦有些不稳,几乎嫉妒得发狂!
师尊、师尊可是不要他了么?
心腑之内暗埋下的心魔誓言此刻因他对师尊的“不信任”突然发作起来,时之间,萧清毓竟不知自己究竟是因心魔作祟而心痛,还是仅仅“师尊将要寻找别人”这个念头,就叫他心脏抽疼。
“毓儿。”
楚浔回转过身,含笑望向了声音来源之处。
虽不知萧清毓是自哪里突然冒出,但两人数月以来养成的默契和熟悉感,以及周身突然飘散的醉人桃花香,都叫他能够确定,此时来人,正是他家徒弟。
师尊虽眼含笑意,神色却依旧清冷矜贵,纯粹宛若九天神祇。
而他却欲念丛生,心魔环伺,更是万人之嫌、天道之恨。
萧清毓忽而清醒过来,思及天道对他的警告,萧清毓便清楚地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不配与气质高华的师尊在一起的。
自己的确是个扫把星。
所有亲近于他之人,都没有好下场,不论是因他而死的母亲,那受自己牵累的桃花谷的切生灵,还是被魔修毁了修为与灵根的师尊,都是明证。
正是因着他心恋慕师尊,变更要离师尊远些。
……不管师尊祈来的姻缘符最后要应验于何人身上,也总是比他来得好。
可是、可是他分明才刚刚认清自己的心意,又不过与师尊恢复亲近数月光景,又怎能叫他轻易割舍自己年幼时师尊相救、相抚、相护的情谊?
萧清毓面上神色轮番变换,尽被楚浔收入眼中。
他不知自家徒弟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许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面色有些泛白,连眉心都拧成团。
不过,安慰一番,总是没错的。
楚浔上前步,以手抚了抚他的发顶,温柔地又唤了声:“毓儿。”
萧清毓并未如他所料的那样,见师尊便露出欣喜神色,反而有些许闪躲之意。
楚浔面上神色一凝,但很快就掩饰下去,轻叹口气,楚浔张开双臂,将萧清毓纳入自己的怀抱之中。
师尊体温略低,萧清毓只觉自己被包裹于抔清冷霜雪之内,鼻尖尽是师尊身上淡淡的冰寒气息。
楚浔搭在他背上的手,自上而下沿他脊骨温柔轻抚,激起的阵酥麻电流叫怀中之人的神色更为恍惚。
而楚浔的目光,则沉沉落在了自家徒弟水光莹润的唇瓣之上。
那里,短短数日之前,他也曾尝过。
那并不是一个吻,萧清毓并无意识,只是乖顺地任他施为,将那一碗苦涩药汁尽皆渡入。
楚浔已经记不得那日药汁的苦味,只记得他唇上醉人的清甜桃花香。
鬼使神差之下,楚浔彻底忘了此处正是大庭广众之下,将尚未回神的人搂得更紧,微微俯身,就要触碰到那艳丽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楚浔:我要亲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