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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门派,后山泉池。
御剑飞行的仲墨州按照脑海里的记忆,寻到了这里。
他伸手拨开遮住了少年半张面容的兜帽,低声道:“再忍一会儿,我先把你放入水里,然后给你运功解毒。”
只见那兜帽之下少年面容通红宛如桃花,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仲墨州知道,小狐狸现在很难受。他看着对方紧咬着下唇,额际满是细密的汗珠,心底不由升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焦虑情绪,带着一丝隐匿的心疼。
仲墨州担心他会将自己的下唇咬破出血,于是指腹轻扣少年的下颔,欲让他松开唇齿。
仲墨州温声:“别咬伤了自己。”
“大魔头……我好难受……”少年感觉浑身都像是在火上烧一样,烧得他整个人都快要被烤化了,难受得他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没有灼伤没有刺痛,可却比以往每次伤过的伤都还要让人无法忍受,难捱至极。
仲墨州自然知道他正在经历什么,但他什么也不能做。没有表露情意没有三书六聘,他不能也不可以。
沁凉的水浸透了少年身下的鱼尾,继续将他整条鱼都淹没了进去。
方尘栖在被放入池水中沉下去的那一刻,便就瞬间受到了惊吓一般,挣扎着爬起要划上岸来。
“不……仲墨州,我不要待在这里……”
狐狸怕水,即使是变成了人鱼他也摆脱不了对水的恐惧,本能性地要挣扎上岸。
仲墨州伸去的手被方尘栖当成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在怀里,泪珠一大串一大串地滚落在他的手臂间。
少年几乎已经神志不清了,但仍不愿松开怀中拥入的实体。
仲墨州涉水而下,将他抱入了怀里,温声安抚道:“不怕,我陪着你。”
指间凝聚出灵力微光,将要注入少年体内为其运功解毒。
然而一只柔软而滚烫的手却倏忽地抓住了他的手指,方尘栖湿漉着眼睫,仰着一张小脸,抬头看向了身前之人。
“大魔头……”少年似是抛却了所有理智,唯剩眼前的一个念头,那就是抬头覆上了他的唇,打消了对方的所有顾虑,也断绝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理智在那一瞬间坍塌,所有强自绷住的隐忍与克制,通通都在那一吻下不战而败。
仲墨州单手覆上了少年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缠上了他身后宛如绸缎的青丝,腕间一个施力,鱼尾划落了池水,拍打出一片四溅的水花。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而下,被激荡起的池面泛起了层层波纹,粼粼的波光折射出耀眼而璀璨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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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参与黑市清剿任务的沧澜门弟子在日落偏西的时候,才刚刚御剑回到了门派,然后便就要去门派执事堂详述记录自己此行的任务。
执事堂的长老一听到他们所行所径,惊得眉毛都抖落了下来。
“黑市贩卖牵扯甚广,一不小心就会搭陷其中!你们竟还不与门派商议就妄自行动,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一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那个答案。
呃……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好像是大师兄给的。
对了,他人呢?
大师兄提前回门派了,没过来执事堂报备他下山之后的行踪,自己所做的事吗?
有弟子想起此前在地下黑市贩卖时,大师兄一剑挥出凌厉的寒光直接将所有的禽兽畜生给斩杀殆尽。
当时他的眼神冰冷得可怕,简直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有小师妹因担心大师兄的心理状况,于是便匆匆跟执事堂长老道辞,要去找人给莫珉哲查看身体。
对了,此前师兄离开时,怀里抱着的好像是黑市中正在竞价拍卖的人鱼少年。
所以……他会不会是带那小人鱼到门派后山泉池里去了?
可是那个关心大师兄的小师妹注定是见不到他了,此时的后山早已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封锁了全部入口。
结界笼罩下,所有动静与声响通通都被彻底地隔绝了。
唯余一抹淡淡的麝香味,从结界内缓缓地逸散而出。
小师妹没能见到大师兄,包括沧澜门的所有弟子在未来几日都找不到他们大师兄的身影。
他们只知道那从黑市救出来的小人鱼很虚弱很可怜,似乎还被人下了毒,至于什么毒,当时他们没来得及听大师兄就一剑刺了上去,把那人给封喉了。
解什么毒需要那么久?直接找丹炉房的长老拿一颗包解百毒的丹药不好吗?多省事啊,至于还要封闭整个后山吗?
直到数日后,设立在后山入口的屏障被撤下,那笼罩了整座后山的结界也瞬间消失了。
有人看到他们数日未见的大师兄,正欲上前询问关心,结果在无意中窥见他后颈上有数道浅浅的抓痕,当场愣在了原地。
而刚从后山出来的仲墨州似乎并未将注意落在旁人身上,他径直向丹炉房走去,要去拿消炎的金疮药以及活血祛瘀的药膏还有一些可以用得上的东西。
方尘栖是在傍晚时分才堪堪醒来,一睁开眼便就看到了眼前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仲墨州伸手拂过他额际的青丝,指腹轻轻擦过他还未消红的眼角,神情温和语气也十分温柔。
仲墨州道:“再睡一会儿吧,我刚帮你上完药,药效可能还没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