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八还出不起两个人的钱？”秦二姐讥讽道。
    伙计压低声音道：“大掌柜的不知，那小娘子的哥哥生得比她还美，只可惜是个痨病鬼，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大概王小八少爷觉着晦气？”
    “还有……那人虽病重，却凶得狠。王小八少爷之前拉了下那小娘子的手，差点被她哥哥剁了手。这一下，谁还敢买他们！”
    “哦？如此说来，倒是兄妹情深了，去看看。”
    秦二姐要去看，伙计忙叫了家仆来为她开路。
    “让一让，都让一让。”伙计吆喝着，家仆们把围观百姓挤到一边，秦二姐慢慢踱到前排。
    眼前低头跪着一对年轻兄妹，都是披麻戴孝，两人身后放着一张破凉席，席上用丧布盖着一个人，不出意外就是他们的父亲了。
    大概是察觉到有人来相看，兄妹俩都抬头看向秦二姐。
    看清他们的容貌，秦二姐不由暗赞了声：好相貌啊！
    兄妹俩虽破衣烂衫，却难掩内里气度，的确是家道中落的小姐和公子模样。
    尤其是这小姑娘，秦二姐忍不住多看她两眼，总觉得很面善，仿佛哪里见过一样。而她的兄长，虽脸色惨白，咳嗽连连，确实气势惊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样子，的确很赶客。
    他们身边还扔着一把斧头，这是差点剁了王小八手的斧头吗？
    秦二姐只是看，却不说买，黎枭暗暗剜了赵帝尧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搞成现在无人问津的地步，都怪他！
    是的，眼前这对“卖身葬父”的兄妹，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财神殿下和他的侍神。
    女子自然是只能以女相见人的黎枭，女子的兄长嘛，只能由赵帝尧扮演了。
    黎枭计划本是天衣无缝的，他看出来了，秦二姐如今对男子深恶痛绝，但对遭遇不幸的女子怀有天然的悲悯心，想要接近她，需得以女子的形象，还得是自立自强的女子，最好和她本人情况有些相似。
    再没有什么比卖身葬父更能打动秦二姐的了，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哥哥，不管别人怎么说，黎枭都不会放弃这个痨病鬼“哥哥”。黎枭坚信，这个设定一定能打动秦二姐。
    黎枭特意把卖身的地址选在了秦氏布庄对面，谁知出师不利，正好赶上秦二姐午睡，没让秦二姐第一时间发现他们，反倒引来个色眯眯的小纨绔。
    那小纨绔胆大包天，一见黎枭姿容便被他迷住了，直接上来抓他的手，才刚碰了一下，赵帝尧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斧头，毫不客气砍向那小纨绔。
    这下好了，小纨绔是被吓走了，他们“兄妹”俩凶悍的名声也传出去了，一下就不好卖了。
    好不容易等秦二姐来相看了，她却只看不买，黎枭不由暗暗着急，他冲赵帝尧使了个眼色。
    立刻，赵帝尧用力咳嗽起来，很快吐出了几大口血。
    “哥哥！”黎枭扑过去抱住他，“哥哥，你怎么样？”
    赵帝尧脸上浮现不健康的红晕，羞惭道：“阿黎，为兄拖累你了。”
    “不—！”黎枭抽泣道，“哥哥要是有事，我绝不独活！”
    黎枭放下赵帝尧，扑倒在秦二姐脚边，“请大掌柜的发发慈悲，我哥哥时日无多，我实在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啊！”
    秦二姐扬眉：“你认识我？”
    黎枭道：“整个酥州城谁人不识秦大掌柜的，求大掌柜看在你我同为女子的份上，买了我和哥哥吧！”
    秦二姐嗤笑：“你父亲若在，大凡有一口粮食，也会先给你兄长再给你，你何必再管他？”
    黎枭摇头，坚定道：“父亲对我们一向一视同仁，哥哥对我也是爱护有加，我是绝对不会丢下哥哥不管的。”
    “有意思，这天下还有不偏心的父母？”
    “有。”
    “……”
    秦二姐俯身，抬手捏住了黎枭的下巴，目光直直落到他脸上，“你自小就长在渝州？”
    突然被一名女子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黎枭还真的很不习惯，他强忍着挣脱的冲动，眼含清泪，“是。若不是天灾，我们也不至沦落至此。”
    “有趣，”秦二姐放开黎枭，负起双手，“你就给我说说你父母是如何待你的。”说完，她转身走了。
    黎枭一时没反应过来，秦氏的伙计倒是机灵，“大掌柜这是收下你们了，还不快谢谢大掌柜的！”
    黎枭忙道谢，他爬起身就要跟上去，却被伙计拦下了，“小娘子，这是银钱，快买副棺材将你父亲入葬吧！”
    “哦，好。”黎枭差点忘了身后还有“父亲”。
    做戏就得做全套，黎枭只得在伙计的指引下买了棺材、寿衣、香烛等物，又请了人，正儿八经把病死的“父亲”下葬了。
    丧礼办完后，黎枭又随秦府管家去了官府，正式签了卖身契，这才带着赵帝尧一起入了秦府。
    第三十一章
    ◎隐疾~◎
    果然不出黎枭所料，秦二姐果真对他另眼相看，为方便他照顾“病重的兄长”，特意安排管家在府内给他们收拾出了一间小院。这样他们“兄妹”不用和其他下人混住在一起，起行坐卧都方便许多。
    对于这样的安排，赵帝尧很满意，黎枭却不满意。离其他人那么远，他可怎么打听消息？如果和其他人住在一起，不用他刻意打听，准保耳朵里每天都能塞满各种小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