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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顿了一下,忽然道:「你觉得崔月倾为什么要带个濒临寿命大限的大乘期巅峰来这里?」
我下意识看向他,又猛地回过头死死盯着那名站在崔月倾身边的大乘期。
源界修士的躯壳将在合体期巅峰时彻底褪去凡胎,达到不朽。而在大乘期,他们的灵魂则将迎来蜕变,最终在某个时刻以强烈的执念凝聚为一,从此获得永恒不朽的生命。
这个执念就是“道心誓”,而获得不朽生命的修士就被称为“源境”。
在源灵消散后,道心足够坚定的修士只要达到那个蜕变节点就能直接突破,根本没必要再搞这样多余的动作。
我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道心植入。
那是众生盟创造出的邪道秘术,能直接将设定好的“执念”钉入受术者的魂魄,使之强行突破为源境。虽然受术者从此修为将再无存进且永远会受制于施术者,但总会有人受不住长生的引诱,接受「道心植入」的改造。
皇天剑门将以这种秘术突破的修士称呼为“伪源境”。
这时,那边的崔月倾低声说:“秘术同调了。”
随着话音落下,我看见浓郁的恶念阴云在这一瞬间沸腾起来,疯狂地向着那枚阵盘涌去。那不是正常的念外溢,而是以秘术强行抽取,我看见许多人的灵魂正在逐渐衰竭。
我急道:「她在抽取他们的念。」
闻言岐南立刻松开了按住我的手:「剑君,你顶上,别让她发现。我去把人都收到我的秘境里。」
我点头,下一瞬岐南便掐了一个幻阵法诀遮掩众人,旋即瞬间冲出,将路过的所有低阶散修都收入随身秘境中。眨眼间数千人便消失在矿洞内,而我则配合他的行动调动本命剑中的众生念,悄然填补因为散修消失而产生的空缺。
……这阵盘上居然有对众生念粗浅应用的法门。
我在这一瞬间竟觉得有些恍惚。
念是一种无比飘渺难以捉摸的存在,它远比神识、灵魂难以察觉。多少年来,只有皇天剑门拥有操控它的能力。
但如今,我居然在崔月倾的阵盘上看见了这一幕。
诚然它与皇天剑门的传承水准相差数千万年的距离,但毕竟是已经出现了。
我一时分不清是有皇天剑门修士泄露了传承,还是有另外的人自己参透出了利用“念”的方法。
崔月倾手里的阵盘缓缓亮起,最后碎裂开,化为一枚符文,悄然没入身边之人的体内。
“呃……”
那人的身形忽然扭曲溃散,然后又凝聚、溃散、凝聚、溃散……
终于,他的身形稳定下来,气息也强了半分,成功踏过了大乘期与源境之间最后的界限。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神色狂喜,嗬嗬地癫狂笑起来:“源境、源境!我金沙老祖从此以后也是源境了!”
崔月倾微笑道:“恭喜前辈,从此再无寿命之忧。”
那金沙老祖笑得非常开心,正想再说些什么,脸上的神色却瞬间凝固,而后缓缓软倒在地。
崔月倾错愕地想去扶他,然而在下一瞬,金沙的身形却彻底溃散。崔月倾惊呼出声:“金沙前辈!”
我抬步缓缓从矿道中走出,撤去身上的匿踪术。
崔月倾余光看见我忽然出现,立刻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我:“你——”
我抬手虚握,那枚原本没入金沙体内的符文便出现在了我掌中。
原本阵盘中凝聚的是低阶散修的念,在他们死后,念将会成为无主之物被阵盘吸收。但现在,阵盘凝聚的念被替换成了我的力量——
那凝结出的符文当然不会再受阵盘的控制。
崔月倾看见这一幕,难以置信地后退半步,惊骇道:“你为什么能控制它?你到底是什么人!”
即使到了此时,我依旧无法从崔月倾心声中听到任何有关现状的心声。
事情很明显了。
她是众生盟的人。
我冷冷看着她,质问道:“崔月倾,你已触犯了杀戮禁令。为何要这么做。”
崔月倾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是皇天剑门的人!”
我看着她没说话。
崔月倾沉默了几息,却忽然笑了起来。她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笑了出来:“你是皇天剑门的人!你们到现在终于想起来要制裁坏人了吗?哈哈哈哈哈,你们现在来了!”
我蹙眉质问:“你笑什么。”
崔月倾美丽的脸有些扭曲:“我笑什么?你居然问我笑什么?我被人强迫嫁给一个傻子时你们不来,我被那傻子的妻妾轮番羞辱时你们不来,我因为反抗道侣契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时你们不来,现在你们倒是来了?!”
——她居然能说出被强迫结道侣契的事,难道她的契约已经失效了?
我以剑意将她强行压跪在地:“无论如何,你不该触犯法律。”
“如果在我遵守律法的时候你们无法保护我,那又凭什么责怪我不择手段地保护自己!你们这样也配叫正义?!”崔月倾声音尖利地嘶吼。
我封住了她聒噪的嘴。
什么是正义?
或许将受害者解救出危难算得上正义,但如果这个解救迟了一年呢?
如果解救时受害者已经和加害者同流合污了呢?
如果受害者曾迫害过如今加害他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