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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蔺宇阳冷眼瞥他,目光凌冽如冬日寒冰。
他讪笑了一下,“蔺师兄怎得这样倔强,面对师尊有什么不能服软的?”
此时白景轩赌气地起身,“为师何须向你解释?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是为你好。”
蔺宇阳迟滞了一下,低声道:“是。”
贺兰宣此时从水中挽起一方汗巾递给白景轩,“师尊别动怒,我想蔺师兄一定不是有意的。”
白景轩取过汗巾擦拭面部后又扔回水中,随后拂袖而去,一系列动作分明是带着不满。
贺兰宣冲蔺宇阳轻笑了一下,正欲尾随师尊离去,却被后者喊住了。
“等等。”
他顿住了脚步,眼底闪过一丝弧光,堆起笑脸转身道:“师兄有何事?”
“师尊的帕子,为何在你手里?”蔺宇阳直截了当,以审视的眼神问道。
贺兰宣轻笑了一下,“我见这帕子绣纹别致,便壮着胆子跟师尊讨要,没想到他老人家爽快地给我了,当时还令我有些受宠若惊呢。”
说着还掏出绣帕嗅了一下,唇角含笑道:“熏香也别致。”
他一面说,一面抬眸瞥向蔺宇阳,见对方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于是眼神微动,添油加醋道:“蔺师兄若是喜欢,便送给你吧。”
“不必!”蔺宇阳压低了声音,头也不回地与对方擦肩而过。
留下贺兰宣在殿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露出一抹笑容。
*
连日来,蔺宇阳试图如往常一般与师尊相处,却总是被贺兰宣横插一杠。
照顾师尊起居的事宜几乎全都被其接手了,有了更多时间练功读经,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一日,他准备了许多师尊爱吃的菜肴,想着许久没有下厨,绝不能生疏了,最重要的是,他担心师尊吃惯了贺兰宣的手艺,把他的抛诸脑后。
他满心欢喜地布了一桌,又把白景轩请来,不曾想那贺兰宣竟寸步不离,他心觉碍眼,却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打发此人,只能一面不满,一面为师尊布菜。
岂料白景轩一句话令他顿时僵住了。
“这些琐事,让阿宣做就好了,你只需安心修行即可。”
银筷停在半空。“阿宣?”
平日师尊喊他都是连名带姓,对贺兰宣竟然这样亲昵?
而且,什么叫他安心修行即可?难道师尊当真不需要他了吗?
此时贺兰宣轻巧地接过筷子,笑道:“让我来吧。”
他一瞥面色僵硬的蔺宇阳,一边动作娴熟地布菜,一边道:“在御虚宫时,家师便唤我阿宣,师尊为显宾至如归,便也随家师的称呼了。”
“是吗。”蔺宇阳声音冰冷,收手微微捏起了拳头。
白景轩只顾对付一桌子的好菜,许久没有尝到蔺宇阳的手艺了,竟然有一丝怀念。
他确实觉得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累徒弟多年来照顾自己从没歇过一日,如今送上门来一个帮手,不用白不用。
至于自家弟子,自然是少做些杂事才好。
最重要的是,蔺宇阳若能多读些经,心平气静些,对免入魔道多有裨益。
于是对其道:“为师让你通读《南华经》,如何了?”
蔺宇阳忍下不满,低声道:“倒背如流。”
白景轩哦了一声,心道看你这模样却不像读进去了,于是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何解?”
只见蔺宇阳蹙眉顿了一下,道:“把不平之事当做命中注定,甘心承受,方才是至高境界。”
白景轩颇为满意,可还没等他发出一声夸赞,就听徒弟又补了一句:“明知是不平事却要忍耐,甚至甘之如饴,这不过是无能之辈的无可奈何,自我消解罢了,我看圣人的境界也不过如此,这经,不读也罢!”
他闻言瞬间变了脸色,正欲训斥,就听得贺兰宣道:“蔺师兄此言差矣。圣人云上善若水,天道对众生自有安排,一味逆天行事,岂非自讨苦吃?修行之人本就该顺应天意,顺势而为。”
蔺宇阳不屑与之辩论,只是冷眼看着白景轩,见其神情分明对贺兰宣的说辞十分赞同,于是心生不满,施礼道:“弟子愚钝,劳师尊费心了。”
说完也不等师尊回话,便自顾离开,连告退之礼也都一并免了。
白景轩心道好小子,一年不见脾气见长,气得把手头的银筷一扔,一只落在桌案上,另一只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贺兰宣见状嘴角含笑,附身拾起银筷,道:“师尊莫生气,我这就换一双干净的筷子。”
“不必!”白景轩面露不快地起身离去。
剩下贺兰宣在后头追问道:“那这菜......”
“扔出去喂狗!”
*
蔺宇阳仍窝着一肚子的火气,独自仰卧于殿顶飞檐的琉璃瓦上,檐角上的骑凤仙人一只眼睛落了半边黑漆,看起来就像是斜眼盯着他,还颇有些不屑的意味。
他被“盯”得十分不快,赌气地一弹指,气劲直接将骑凤仙人的眼窝砸出一个大窟窿。
檐下正值岗的守殿弟子闲聊着,对话悉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听说蔺师兄自从出关后就屡次顶撞宗主,奇的是宗主竟然没有责罚他!”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宗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和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