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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虎大摇大摆走进栅栏后的世界,立即有一个女人迎上前:“虎哥怎么来了?”
大虎摸了把女人的脸蛋,然后对明溪招手:“进来吧。”
“哟?新人?”女人环抱双臂,将明溪从头到尾打量一遍,“还背着剑,这是要闹哪儿出?”
在女人怀有敌意的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望着女人。
女人皮肤微黄,眉眼生的还算别致。头发裹在灰布头巾下,只露出少许散乱的发被汗水浸湿,紧贴着额头,别有一番风味。
“别醋,”前一句是对女人说的,说后一句时,大虎看着明溪,“这是你花阿嫂,你住哪儿让她带你去。”
花嫂收回视线:“走吧,跟着我。”
大虎抬头看了眼要黑下去的天,大方道:“明天卯正(六点)到我那里报道,今天放你一马。”
“嗯?”花嫂疑惑地转头,盯着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少女,态度比刚才好了点,“你是虎哥手下的兵?”
明溪轻应一声:“今天才来。”
“稀奇,”花嫂轻声嘀咕一句,把她带到最边上的一顶帐篷,“这顶帐篷人少,才睡了五个人,加你是第六个。”
明溪掀开帐篷。
是个大通铺。
最底下铺着一层干草,上面则铺着不太厚的棉絮。通铺最里面堆着一摞衣服。
除此外,再无其他多余的摆件。
铺上睡着两个女人,因为闷热的缘故,女人的腿露在空气中。
光亮使得熟睡的女人睁开眼。
靠近门口睡的那个女人坐起来,慢条斯理系上松松垮垮的衣裳,遮住青一块紫一块的胸脯。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花嫂,来新人了。”
花嫂推了明溪一把,把她推进帐篷,自己也抬脚跨进帐篷。
“不是新人,是你虎哥手底下的兵,”花嫂盘腿坐下,指着最外面的空铺对明溪说,“来,你就睡这儿。你每天要出操,起得早,睡里面怕打扰她们。”
明溪点了点头,放下包袱,掀开最上层的棉絮,用心整理凹凸不平的干草。
就算简陋,也不能马虎。
女人见状笑出声:“哪家出来的大家闺秀,这里可不是绣房。”
明溪头也不抬地回答:“不是闺秀。总是要铺平了才睡得安逸。”
“真要睡得安逸,就该去关城找个东家,”女人捂着嘴咯咯笑,“把东家伺候好了,就安逸了。”
关城就是距西口关最近的城池,是中原和胡商交易的场所,富得流油。
花嫂不赞成地呵斥:“阿水莫闹,她和我们不一样。”
名叫阿水的女人冷笑一声:“是不一样。她是兵,我们是妓,当然不一样。”
说着她凑上前,用柔软的胸脯蹭了蹭明溪的手臂:“小娘子杀了人,可要来找阿水,阿水保管伺候你欲·仙·欲·死。”
明溪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被阿水磨蹭的手臂立即往回缩,眼睛瞪得老大。
想开口说话,愣是发不出声音。
“小娘子,莫要怕羞,”阿水不气馁,继续贴上去,“这杀人杀红了眼,总是要来找女人闹一闹。”
明溪抽出重剑横在两人之间,黄土上登时被砸出一道剑痕。
阿水立时收声,她掀开帐帘走出去,呸了声:“到时候你叫老娘伺候你,老娘都不伺候。”
花嫂摇了摇头:“别和她一般见识,她昨晚被那些没轻重的折磨狠了。”
明溪放下重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是她第一次清晰直观地感受到边地的野蛮,粗俗,和被命运裹挟的无力,冲击着她长久以来的认知。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世界,却又存在于她之前经历的世界中。
“你好好休息,”花嫂拍了拍明溪的肩膀,“吃饭的时候,我让阿水来叫你。”
目送花嫂走出帐篷,明溪沉默地打理干草。总算把床铺平整,她怀抱重剑,倒在包袱上和衣而眠。
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原本睡在帐篷里的女人也不知去向。
明溪背着剑走在帐篷之间的过道,偶然听到帐篷中传来男人粗重的吼声和女子敷衍的闷哼。
明溪沉默了一下,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来到被栅栏围起来的正中间。
中央是一块空地,架着一口大锅,锅中咕噜咕噜冒着泡。
“小娘子醒了,”阿水看见她,像个没事人一样朝她挥手,“来,坐我旁边。”
她递给明溪一碗米粥,咧开嘴笑:“白天我同你开玩笑,你莫当真。我是羡慕你哩。”
明溪喝了口粥,问:“羡慕我?”
阿水摸了把她背上的重剑:“我还是头一次见女人当兵,了不得。”
明溪还挺喜欢阿水直来直往的性子,她解下重剑递给她:“给你摸个够。”
阿水不知道剑有多重,接剑时没当回事,重剑差点砸到她的腿,还是明溪眼疾手快接了一把。
阿水把剑搁在腿上,抚摸剑身上的纹路,又试着两手拿剑,使出吃奶的功夫才让剑勉强离开地面。
不过坚持眨眼的功夫,重剑就砸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阿水,这新来的谁啊?”听到声响的女人回头,不想看见陌生面孔,笑问。
阿水神气地扫了眼众人:“说出来吓死你们,人家在虎哥手下当兵,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