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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溪没有起身,温声道:“义父老当益壮,何出此言?”
薛义山托起明溪,令她直起上身。
女郎二十有四,正值意气风发的年纪。
他自嘲地笑了笑,话锋一转,严肃道:“十三,你跪下!”
明溪二话不说,提裳便跪。
“我问你,如果你得魏博后,该当如何?”
明溪思虑片刻,一字一顿,坚定道:“集魏博之力,逐鹿中原。”
“若得中原,又当如何?”
“若得中原,我必将广施仁政,剑指四方。”
“哪四方?”
“西域、南越、北庭、雪域高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很好,”薛义山满意地点头,继续问,“倘若你的义兄们来日和你争天下之权,你会怎么做?”
明溪这次回答的不如前面流利。
她沉默一会儿,语气平缓而又不容置喙:“留他们一命,圈禁一世,其后人三代不许入朝为官。”
三代便是百年,一个王朝最鼎盛的时候,足以熄灭后人们不该有的心思。
“记住你今天的话,”薛义山指尖轻点明溪的眉心,轻声道,“十三,待此事平,魏博便是你的了。”
明溪怔然抬头,只见薛义山卸下狠厉,面上只余苍老慈祥的和蔼神情。
她俯首三拜,庄严郑重。
永宁二年四月上旬,四镇联军分别占领乱楚辖地,青州归横海军所有,其余三镇撤出青州。
撤军之时,魏博军行到与天平军领土接壤之处。
魏博五千骑兵在明溪的率领下,趁天平军行军不备,以天平军节度使与降将及卢龙军勾结,于受降仪式上加害薛义山为由,奇袭天平军。
天平军反应不及,五千骑兵秉雷霆之势而来,连下天平军两县,大胜而归。
天平军节度使碍于两军实力相差悬殊,且自知理亏,没有分辩,如鲠在喉般咽下此事。
薛义山以受害者的姿态,将此事上奏朝廷。
卢龙军节度使许慎为报魏州城前的一箭之仇,扣下降将远在卢龙的父母,以五百匹战马为代价,买通天平军节度使为其向降将传话。
降将迫不得已,只得于受降仪式上铤而走险刺杀薛义山。
许慎目的是待薛义山死后,魏博群龙无首,陷入混乱,他得以亲手杀死明溪,征服内心深处的心魔。
借此事,薛义山自请卸任魏博节度使,魏博节度使一职由其“十三义子明石”接任。
自大盛朝经历过一次动乱以后,河朔三镇节度使的废立明面上要请旨册封,实则早已内定,请旨册封不过是走个过场。
天子为安抚薛义山的情绪,同时心中起了不好的念头。
册封薛义山为魏王的圣旨,和册封明溪为魏博节度使的圣旨同日抵达。
为免魏博牙兵以他作筏与明溪争权,薛义山只好和田英退居下贝州三县颐养天年,将权力彻底交付于明溪。
永宁二年九月,流窜于河东一带的义军,共两万余人,自发穿越昭义军节度使辖区,向贤名在外的明溪投诚。
“节帅,”二十有一的明浅经过多年历练,已能独当一面,“刘副使传回三百里加急文书,横海军节度使同意陈兵卢龙南境,与魏博一起围攻卢龙!”
明溪闻言大悦,以魏博全境两年一半赋税为报酬,与昭义军节度使钱将军商谈一笔买卖。
重金在前,钱将军同意魏博军自他辖区内借道。
永宁二年十月,明溪命两万义军和三万魏博军,打通从河东通往卢龙军边境的路。
十一月,道路畅通无阻。
永宁三年一月中旬,明溪下令魏博境内一切事务由副使刘嫖姚全权打理,明浅、明三爷从旁协助。
明溪带领五万魏博军自魏州出发,借道昭义军辖区,由南向北穿越河东,与之前的五万兵马汇合,陈兵卢龙边境。
三月,恰逢明溪二十五岁生辰。
十万魏博大军与五万横海军分别从卢龙的西北边境、南部边境齐攻卢龙。
战火连绵数月不休,狼烟四起。
明溪启用自制造出来后,还从未在战场用过的改良火箭、蒺藜火球以及霹雳炮。
巨大的武器差异使得魏博军攻城事半功倍,同时也震惊卢龙军西边的邻居——义武军节度使。
义武军全镇不过三万兵马,见识到魏博军的军威后,义武军节度使没有犹豫,率军投诚明溪。
整个义武军归入明溪麾下,十三万大军兵临卢龙军治所——幽州。
永宁三年十月,许慎求援成德军节度使的密使被明溪派人截下。
求援无果,又遭两方夹击,无奈之下,许慎出城投降。
明溪坐在马背上,两只眼睛透过鬼面具上的孔,不屑地看向肉袒面缚、衔璧舆榇的许慎。
她翻身下马,一步一步逼近许慎,以胜利者的姿态解开束缚着他的绳索,取下他口中的玉璧。
熊熊烈火烧毁精致的棺材,明溪轻描淡写扫了眼跟随许慎一起跪地的明澜。
她的三姐姐正瑟瑟发抖,双眸蓄满恐惧。
男人终究不可靠。
男人若败了,作为他的附庸,只有随他一起跪地称臣的份。
明溪下巴微扬,嗓音清冷:“许慎,我要你日后供我驱使,为我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