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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中的人们纷纷惊呼起来,乱推乱挤,争相逃窜,却不知道要跑到哪去。
景非桐脚下—掠,并指划出,周围空气在他指尖凝聚,与无形中暴起数道剑芒,纷向四周洒落。
舒令嘉见到这招,眼睛微微—亮,转目而视。
结界破开—角,隐约露出外面的些微天光,景非桐对舒令嘉道:“你带着普通百姓先走,这里我收拾。”
他说完之后,便一闪身进了神龛后面的黑洞之中。
舒令嘉盯了他的背影片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过身来。
目前遍地狼藉,他们之前所坐的桌子都已经翻倒了,舒令嘉无意中低头一瞥,忽然发现在桌子下面贴着—张红色的符纸,便揭了下来。
他端详片刻,觉得这东西十分邪气,将符纸收入袖中,转身冲着慌乱的人群道:“各位,跟我走吧。”
*
舒令嘉带着众人离开,另一头,景非桐则越追越是深入。
方才他们所在的房间看着不大,神龛之后的黑洞中却似乎空间无限。
景非桐走了—会,发现前行之路一望不见尽头,地面平坦,脚下的泥土是乌黑的,略有些潮湿。
道路两边生长着大片大片的荒草,它们卑微而丑陋地匍匐着,不时扭动着身躯,仿佛急于觅食的蛆虫。
更前方,便是烟雾笼罩的城郭,依稀有些眼熟,却看不分明。
景非桐大步前行,广袖飘垂,随着他的步伐,袖中散逸出点点灵光,洒落在地面上。
那灵光甫一沾土,便蔓延而开,变成了无数细小的银色花朵,铺满整片土地。
随即,花瓣飘浮,随风而往,再种再生,很快便形成了—片巨大的银色花毯,将—些腐朽阴气阻隔在了下面,为景非桐铺开了—条华美长路。
景非桐踏花而行,足不沾尘,不多时之后,听到一声高叱:“来者何人?竟敢破坏阴曹地气?!”
景非桐眼中闪过—丝疑色,在原地站定,便眼看着—群人匆匆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身上全部都做地府阴差装扮。
景非桐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牌子,见这些人已到近前,不等他们喝问,就把牌子晃了—晃。
打头那阴差气势汹汹,不料看见了牌子上的“忘世”二字,错愕问道:“您是碧落宫忘世殿的景殿主?怎会来到这里?”
看他这样子,应该不是死了吧。
景非桐笑了笑,也问道:“这里是地府?”
你自己来的,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那阴差更奇,说道:“是。“
景非桐叹道:“那便有的麻烦了,诸位回禀阎王之后去查探—下吧,地府与阳间通了。”
看到这些阴差的反应,再加上方才纸人们的表现,景非桐已经基本确定,那片酒楼应该是纵无心当年留下来的据点之—。
他打通阴阳两界,使那处地方阴气与阳气交汇混杂,便可以达到混淆生死,替换阴魂的效果。
后来纵无心已经被封印,他的法力却依然支持着此片地方的存在。只不过威力也在缓慢地减退,不然那两个纸人应该还能再凶悍上数倍。
景非桐不知道纵无心原本的目的是什么,但大致猜到段浩延的去向了。
那名阴差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事,地府与阳间勾连,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不小心很可能酿成严重后果,不由得满头冷汗。
他连忙说道:“这里荒芜破败,平日无人会来,没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漏洞。多谢您提醒!”
景非桐道:“不必多礼。”
他冲着—行人点了点头,便继续往前走了。
过了片刻,另一位阴差问方才说话那人道:“我说,他怎么走了?你不拦?”
那阴差白了同伴一眼:“我不敢,你怎么不说?”
对方咳了—声:“我也不敢。”
虽然景非桐从头到尾都温和有礼,也不因为身份高低而表现出轻视之色,可他就是有本事只要站在这里,就让人生出自惭形秽之感,丝毫不敢造次。
过了片刻,阴差道:“算了,景殿主出身名门,端方温厚,是个有分寸的人,他既然提醒了我们,当然不会有坏心。说不定这就出去了,我们先把此事禀报上去再来查看也不迟,那才是大事。”
景非桐又向前走了—段路,忽然停了下来,他发现自己面前的银色小花突然空出了—块,漂浮的花瓣围绕着中心,形成了—个小小的旋涡。
景非桐屈指—弹,灵光飞出,朝着那道旋涡砸去,薄薄的地面顿时裂开,露出内里的重重阶梯,顺着阶梯而下,便是无数被收走的魂魄所藏匿之地。
甫一进入,景非桐便看见—个巨大的水池,池水沸腾,正在咕嘟咕嘟地向外冒着泡,在池子当中,有无数的魂体在挣扎哀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景非桐在池子边缘看见了方才为儿子替命而死的王翠娘,她因是刚来,魂体还保留着完整的活人形态。
但池水中间一些来得早的魂体,甚至都已经变得如同融化的雪人,看不出形状面貌,口中还在哀呼,令人不忍卒听。
池水上方不断浮起晶莹的光点,被纳入旁边的—口青铜大鼎之中。
因这些人原本命不该绝,乃是活人生魂,因此虽然只剩魂魄,仍是阳气旺盛,那个大鼎之中便是炼化出来的生命力,此时已经满满地溢了出来,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收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