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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奇怪的是,这样的他,反倒比起先前,还少了几分阴鸷之感。
他靠坐在床上,带着舒令嘉进来的归一派弟子客客气气地请舒令嘉坐下,给两人倒了茶又上了点心,便退下去了,房间中只留下林越和舒令嘉两个人。
舒令嘉慢慢地喝了口水,问道:“你把我叫来,要说什么?”
林越道:“我实在没想到,我会被姜桡那种人给害死,又会被你救了。”
舒令嘉“唔”了一声,道:“心里挺不好受的吧?”
林越:“……”
“你放心。”舒令嘉换了个坐姿,无所谓地说道,“我不需要你领这个情,冲着你祖父的面子而已,本来也不是为了你。”
林越听到舒令嘉提了祖父,神情微紧,问道:“你所练成的,当真是杂念丛生剑?”
舒令嘉道:“不错。”
听他亲口承认,林越的神色十分复杂。
他喃喃道:“我百般试探,就是想确认这个,虽然觉得你的路数跟心宗一派很是相似,但总有觉得不可能有人能练成这套剑法,没想到。”
舒令嘉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这怎么说也是你的祖父亲手所创,他顶着无数责难才将这套剑法传至后世,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排斥?”
林越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让他知道,为了这么一套没用的剑,他这样做根本就不值得!”
他胸口起伏,深吸了一口气:“他牺牲了多少东西?他自己的声望地位不说,我父亲本来出身名门,应该有着大好前程,也因此不得不带着我和母亲背井离乡,四处投靠,最终才来到了归一派。”
“但是你以为归一派就对这套剑法很认可吗?不过是惦记着他所会的其他绝学罢了。”
林越讥刺地笑了笑:“毕竟整个修真界讲究的都是无心绝情方能飞升,一个人突然站出来,告诉大家,其实你满心俗念也一样可以,这不就是在挑衅权威吗?我祖父如此在意这套剑法,但我们却只因此得到了偏见和不幸,你说,有何意义?”
“我没有办法站在你的立场上回答问题,因为我没有经历过你的痛苦。或许换了我如此,我也会对这种自讨苦吃的坚持深恶痛绝罢。”
出乎林越意料的,这回舒令嘉没跟他呛,反而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但是对我来说,我很感谢你的祖父,因为在我功力几乎废掉的时候,他让我看见了另外一条路。”
林越神色复杂,说道:“是,所以你是天才,你居然让我看见了这并不是一本无用之作。我当初……也不是没有试着研读过,竟然丝毫无法理解。”
舒令嘉道:“我看到这剑谱的名字时就想扔了,但是没办法,我根基废了,不练这个就没得练。练着练着发现有用,就练成了。”
林越看着他,像是想探究他这话的真假。
舒令嘉道:“而且,若非我学了这套剑,可能今日根本就无法识破姜桡的诡计,你也不会复生。这是否可以算是林前辈给你种下的福报呢?”
林越低声道:“是么?”
舒令嘉把该跟他说的事说完了,站起身来,道:“你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想罢。反正你要是还想找不痛快,跟我也没关系,下次照样揍你。”
林越笑了笑,说道:“跟我放狠话还挺威风的,那你自己呢?凌霄派……放下了吗?”
舒令嘉淡淡地道:“放下了吧。”
他顿了顿,将两块写着杂念丛生剑剑谱的玉简取了出来,递给林越,说道:“物归原主。”
林越却没有接,说道:“谈不上什么原主不原主,祖父曾经说过,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人能看懂他的剑谱,我练不了这个,你做到了,就留着罢。”
他的手指轻轻在两块玉简上分别摩挲了一下,仿佛看见了祖父当年带着些沧桑和愁苦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林越又说:“这两块玉也是难得的珍品,阴阳相辅,长期佩戴,可以稳定心神,对你的伤势也很有好处,你能把它们集齐,也是天意。”
舒令嘉一怔,说道:“这个还能治伤?”
林越道:“你不知道?但必须两块凑齐才行,只有一块便没什么作用了。”
舒令嘉对这种玉器饰品一向不怎么上心,之前景非桐悄悄地将另一块玉简藏在他的剑鞘中,虽然段瑟后来跟舒令嘉说了,但他也只以为景非桐是想给他剑谱,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个作用。
稳定心神……那按理说,明明是对景非桐的心魔也很有用的。
林越道:“你怎么了?”
舒令嘉将玉简收起来,说道:“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他走到门口,林越忽然又在后面叫了一声:“舒令嘉。”
舒令嘉回过头去。
“你是一名非常好的对手。”
林越郑重地说道:“这次谢谢了。下回我还想和你较量。”
舒令嘉笑了一下:“好,奉陪。”
他出了客栈便是街头,天已经黑透了,街上的人倒是很多,依旧来来往往。
天上月光朦胧,地上灯火辉煌,不远处的青楼当中歌吹隐约,夹着笑语之声传来,更添繁华。
旁边的摊子上,有个孩童正哭闹地缠着母亲要糖吃,舒令嘉瞧了一眼,又辨明方向,朝着南边走去。
他没御剑,也没用轻功,朝着南泽山的方向走,周围的人逐渐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