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头调整焦距，默默记录眼前的一切。它仿佛一只小苍蝇，缩在角落里，藏在培养罐后躲避实验员们的视线。
    “停，”杰森皱起眉头，“凑近看看。”
    某个培养罐里，一只与其他海怪模样差异颇大的实验生物正在沉睡。其他海怪即使形态上各有不同，但看得出都是以章鱼作为生物蓝本。
    只有这只不一样，它的生物蓝本是蛇。那只蛇类异种的鳞片在灯光下显得晶亮，它盘成几圈，搭在身子上的，有两个头。
    双头蛇。
    摄像头再次靠近，在这个培养罐的下方，有一个小小的九头蛇标识。
    他们想要的证据找到了。
    一个研究员走到双头蛇的培养罐前，摄像头悄然隐没在桌下的阴影里，顺着阴影潜行。
    它轻巧地路过某个正在和他人套话的研究员，摄像头底下探出一个小钩爪，勾走他即将从口袋里掉出去的员工卡。
    夜色更深，凌晨即将到来。实验室所有人都已经离开，里面的生命反应只剩待在培养罐里的实验品。
    杰森和提姆从无人机之前探测好的安全通路进去，开启面罩的夜视功能。他们站到实验区的大门前，用小小无人机勾到的员工卡刷开大门。
    在一片昏暗中，只有冷血动物的眼睛朝向他们，好奇地打量。
    两人分头行动，提姆打开实验区内的电脑，尝试在里面埋下木马病毒，同时找出涉及九头蛇的实验项目。
    杰森也尝试和这里的实验品们沟通。与提姆耳中的沉寂不同，杰森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那些异种讨论他们这两个入侵者，抱怨研究员们毫不温柔的动作。
    一只红色的章鱼懒洋洋地道，“我们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可替换的样本。只有那家伙不一样，他是稍微珍贵点的样本。”
    他说的正是培养罐上带有九头蛇标志的双头蛇。
    双头蛇动了动尾巴尖，不理会其他人。
    杰森蹲到它面前，屈指扣响培养罐，“地球呼叫蛇蛇。”
    他在双头蛇看白痴的眼神中重复了一遍，“地球呼叫蛇蛇。”
    “这个白痴是在和我说话吗？”双头蛇几欲作呕，“呕，恶心心。”
    杰森晃着手指，“第一，我不是白痴；第二，你恶心心的程度不比我差，至少我不会说恶心心。”
    “你自己你说了，”双头蛇吐出蛇信，“恶心心。哇，白痴听得懂我说话。”
    “闭嘴，白痴。你知道九头蛇吗？”
    “哦——”双头蛇的两个蛇头对视一眼，“你想知道关于他们的情报。这可不能问我，你要去找底下的大家伙，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被送过去了。”
    “底下的大家伙？”杰森没想到这个，“我以为这个实验室只有两层？”
    “是三层。”双头蛇嘶嘶道，“最下面那层只会给大家伙住。那些研究员们喜欢在我们身上混合乱七八糟的基因，灯塔水母或者蓝环章鱼之类的。我还在幼生期，不过未来我也会搬过去。”
    “OK，谢谢你的情报，”杰森点头，“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双头蛇嗤笑一声，“我想要活，不想死。但是待在这里我迟早会死在实验里。离开这里，我的身体不能适应外面的世界。”
    “会有人来接手你，”杰森环视一圈，“你们。”
    “信你一次。实验区继续往前，有通往负一层的密道。”双头蛇说，他低伏下身体，把自己缠成乱毛线。
    提姆还在努力黑进实验区的电脑里，杰森跟着双头蛇的说法一路往前，在实验区的尽头看到一堵墙。
    他小心检查，在墙壁砖块的缝隙间找到差异。杰森用匕首撬开那条缝，掰开墙壁上的暗门。
    他沿着台阶向下，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但对杰森无法构成阻碍，海怪的基因让他可以在深海视物，更何况还有面具的辅助。
    杰森面前是足足占据了大半层的水池，水面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杰森犹豫了一下，脱掉自己的机车外套，只穿着贴身制服入水。
    他在水下终于得见那庞然大物。不对，比起真正的海怪来说，那还不够大。但杰森漂浮在其面前就宛如人掌心上的一只小鸟。
    地下负一层的空间远超一二层原有的面积。而海怪盘踞其中，连触手都不能完全伸展开。
    这间底下实验室不止是在和九头蛇合作，他们隶属于九头蛇。
    一声极轻的入水声。提姆游到杰森旁边，不同于杰森，他只能在水下憋气。
    他给杰森打了一个手势，示意证据已经搜集完毕。杰森面具上的摄像头也同步完成了摄像。
    这只大海怪将成为实验室彻底定罪的证据。这可不是实验区罐子里养的那些人畜无害的小玩意儿。这东西放出去怕不是会引发一起小型海啸。
    实验室可没有造怪物的本职工作。
    正当他们准备上浮之际，黑沉的水里卷来一根粗壮的触手，险之又险从提姆身边擦过去，带起的水流把提姆在水里掀了跟斗。
    澄黄的灯在浑浊中裂开光芒——那不是灯，而是一双没有感情的、海兽的眼睛。
    杰森心中一紧，连忙拽住提姆的手。越来越多的触手围绕在他们身边，蛇群似地扭动狂舞。
    滑溜的触手表皮与裂口似的吸盘构成了阴森诡异的图像。触手们的包围圈收缩到一定程度，再不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