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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梓听到她走远了、开门再关门的声音, 才睁开眼。姜歆娆已经消失在客厅深处的房间里。
她走之前, 把放在矮桌上的餐巾纸盒移过来了。顾梓抽了张,在眼下按干净泪水,尝试着移动那条伤腿;
她腿上的伤口用大片的医用胶布裹着棉片按住,伸缩的时候还是有点疼, 但除此之外,痛意正在缓慢地减退。
这人手法倒挺熟练的。几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顾总,按着菜谱做饭可能没问题,碰到伤口处理之类见血的事情, 就变得分外窘迫。
如果当时她回家了,大概还要麻烦暨苒让她的私人医生来一趟家里,就处理这么点小事情。
说实在话,不处理可能也不会出什么事吧?洗个澡涂点药膏就可以了吧?
人哪有那么脆弱的?顾梓探身看了看自己被姜歆娆仔细包裹的伤口,心想。
裤腿刚才被姜歆娆挽上来了,现在半掉不掉地折在大腿上,顾梓想要把它原样放下去,指尖压上布料,才想起来这上面方才沾了血。她皱皱眉,又把手收回来,再次抬眸打量四周。
唱机边上有个竖立式的黑铁琴架,搭着把民谣吉他
“你想试试么?”姜歆娆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过来。
顾梓抬头。她换了套家居服,衬衫款,深绿,丝质布料绵软柔滑地贴在身上,曲线延展,像株秀气挺拔的绿叶植物。
顾梓开口,问:“Frank呢?”
是了,她找了几遍都没看到大狗,才觉得奇怪。
大型犬的体型本就显眼,狗耳朵又灵,听到主人回家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就算在其他房间关着,现在也应该不耐烦地叫出声、催促着姜歆娆放它出来了。
“啊,那个……”姜歆娆顿了顿,说:“在慕姗那儿——她是我的朋友,做宠物美容的。”
顾梓挑眉……
姜歆娆解释,“今天早上送过去洗个澡、做驱虫、顺便修剪下毛,夏天要来了么。”
顾梓说:“那你之前还问我要不要来见Frank?”
她俩刚刚准备喝酒的时候,姜歆娆问她的,顾梓还记得。
姜歆娆低下脑袋,掌心在后颈按了按,有点儿难堪地摊手,“如果我们那个时候回来,我可以去店里接上它的。”
“冤枉冤枉,我没有要骗你来我家呀。”
顾梓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姜歆娆坐到她身边,手肘撑着膝盖小心翼翼地来看她,“顾梓……”
“怎么了?我没生气……”顾梓说,“我看着像这么容易生气的人么。”
姜歆娆猛摇头。
别问,问就是无情的摇头机器。
顾梓失笑,“反正都已经被你拐回来了。”
她看着吉他弦,转开话题,问:“吉他好学么?”
姜歆娆被她方才那半句说得脸有点烧,闻言殷勤道:“我可以教你!”
顾梓回头看她一眼,“就算你想教我,我也没空学,姜老师。”
姜歆娆:“哦,好叭。”
“你有学过其他什么乐器么?”
“钢琴啊,我小的时候真的是,家境怎样,每家每户都必须让孩子学个什么乐器才可以,好像不学什么,前途就废了……”顾梓碰了碰吉他弦。
她根本没用力,吉他也就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姜歆娆迈了两步,越过她,握着琴颈把琴拿过来,却没自己用,倒小心翼翼地托着它,避开顾梓的伤口,“和钢琴比,入门简单些;喏,这样,抱好。”
“你腿不方便——拿稳了就可以……”她伸手过来,给顾梓调整姿势,勾着她手指把她的指尖搭上琴弦。
顾梓困惑道:“我没有……”
“试试么……”姜歆娆说,“说不定试试就喜欢了。”
她给顾梓讲了最基本的和弦和手势。小顾总大抵是有点尴尬的,总归没有拂了她的好意,试着拨动琴弦。
姜歆娆说:“我小时候,我爸爸有一个尤克里里——很便宜的那种摆设品,也就勉勉强强能弹的地步,都谈不上什么质量。”
“我就喜欢玩。”
顾梓按着和弦的手停下了。她抬头看着姜歆娆,道:“果然是个小天才。”
“没有!”姜歆娆大声笑起来,“真的谈不上。”
“我那时候怎么个玩法啊,那个琴摆在家里壁炉上,我找了个小凳子把它搬下来,玩了一会儿觉得毫无聊,去房间拿我的颜料,把整个琴都涂黑了,然后又觉得太黑了不好,又把弦给涂白了!
完了我还没把它晾干,直接放在家里的羊皮地毯上了。”
顾梓抿唇,忍不住,随着她笑。
姜歆娆继续说:“我没见过我爸那么生气的时候!追的我楼上楼下跑的,就想揍我。”
“后来呢?”顾梓问。
她还抱着吉他,空间有限,姜歆娆原来坐在斜角的另一张沙发上,这会儿却又挪回她身边来,好像不和她坐在一起就难受似的。
“后来……后来他也没揍我。男人啊,口是心非。”姜歆娆啧声,“他陪我把那把尤克里里重新画了一遍,又摆起来了。”
“你看过COCO吗?”
“没有,我听说过。”顾梓回答。
“和米格手里那把吉他的样式很像,白色的,带蓝花边……”
姜歆娆说,“他一直有几个玩的很好的墨西哥朋友,一到周末就常常聚在一起,弹琴、唱歌、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