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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朋友面前喝成一个废物的男人,都不值得做朋友。这是费劲在车上对我说的话。然后,费劲就成了我的男朋友。”
☆、第 16 章
16.
“别太快,别讲太快。”江隐奇再次端起酒杯。端起酒杯是江隐奇拖缓节奏的一个小招术。
“我讲的一点都不快。”
“嗯,前面节奏不错,但是你有加快的势头。刚刚坐上出租车,怎么就变成男朋友了呢?你不能只讲故事梗概。得有细节。比如,到底是谁先爱上谁?谁追了谁?等等,等等。”
辛跃很错愕,她没有料到江隐奇会如此八卦,“你这是要写小说找素材吗?哦,对,我可没有钱找你设计房子。而且,这个你完全可以自己猜,我不能什么都讲。”
“旁人只能猜故事,不能猜测任何一种温柔的感情。”江隐奇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温柔的感情藏在细节中。”
江隐奇听过很多人讲述自己的故事,她总是请求讲述者“从头开始讲。”讲述者需要从头开始,需要在情绪上回到从前,回到感情开始的时候。
我们对于自己的爱情,往往都已经淡忘最初的感觉,它们早已泯灭在日复一日单调重复的生活中,或者被后来的悲剧结局时的愤怒和厌恶情绪所替代。很多人甚至以为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太多人觉得自己当时是鬼迷心窍或者是瞎了眼。
江隐奇喜欢辛跃开头的这段描述,她没有听出憎恨的情绪,甚至连追悔莫及的情绪也没有听到。这很好。江隐奇希望辛跃能够保持住这种平和,不要飞快地进入后面那些必然会变得丑陋和难堪的状态。
所以江隐奇提醒辛跃“别太快”。“别太快”的好处是,当我们放慢讲述的节奏时,我们可以理清自己的思路,变得更加客观,看到曾经的美好。
江隐奇没有期待听到一个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一个平凡的人在一个平庸的时代里,没有多少可能有惊人的经历。所以打动人心的,大概只能是细节。
正如江隐奇自我标榜的那样,她是一个好的聆听者。
辛跃被说服了,“好吧,我来回答“谁追谁”的问题。费劲坚持跟别人说是他追了我。事实上,我觉得我们俩是一见钟情。甚至我觉得是我先表现出好感的。我跟他要了电话号码。”
江隐奇好奇地问,“费劲这样说,是因为大男子主义吗?”
“不,费劲没有大男子主义,特别没有。他爱女人,是那种真诚的热爱。他对女人的评价远高于对男人,他觉得女人是柔美温暖的,而男人大多功利和暴躁。”
“哦?这样。那他怎么评价自己呢?”江隐奇有点意外。
“护花使者,他觉得保护女人是他的使命。比如追女人,他认为是他应有的姿态。在他的理解中,是对女人的尊重和爱。他从来没有说过哪个女人追求他,而事实上,追他的女孩应该不少的,就像我。”
“嗯,你说了,费劲很高很帅。”
辛跃继续往下讲,“我承认我虚荣,费劲的外貌符合我对爱情的梦想,甚至超出了我的期待。当时的我充满理想主义色彩,我以为我会视钱财如粪土,我认为只要努力就能成功,付出就有回报,等等。虽然我的梦想里有远大前程这个元素,但我以为这个不是必须的,而且是一个付出一点汗水就可以获得的东西。”
“大学剩下的3年我都过得很快乐。应该说是我人生最幸福的几年。我从宿舍搬了出去,费劲为我租了一个小房子,我终于摆脱了讨厌的集体生活。”
“原来你也不喜欢集体生活,我以为你这样乖巧的女孩不会像我。” 江隐奇找到知己一般,再次举杯喝了一口。
辛跃也喝了一口酒,她越发觉得杯中的酒非常好喝,“哈,你没有发现我有讨好型人格吗?在认识费劲之前,这种人格占据了主导地位。我总有一种假设的交友前提,只要我说了不符合别人期待的话,我就会失去那些友谊。所以,我生活在集体中,几乎就不是我自己。我必须不断地调整自己来迎合这个集体,我不敢做一个跟别人反差很大的自我。我不想表达与大家不一样的观点。我很不开心。”
江隐奇听故事永远都会有回应,“我看出来了,你在我这里也是这样,常常会压抑你的真实想法。”
辛跃没有接话,继续自己的故事,“费劲二话不说就在外面租了房子。廉价的出租屋,必定是丑陋的糟糕的,但却不乏温馨。因为那是我跟费劲自己的窝,我是那个小屋的主人,我不需要迎合任何人,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费劲改变了我很多,他让我开始尝试对别人说不,让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费劲是个简单而且有活力的人,跟他一起很舒服,他能缓解我的焦虑。那是特别美好的三年,无忧无虑。”
“费劲当然有他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一点都没有办法读书学习,他的成绩很糟糕。他学的是中文专业,我觉得这个专业,除非真的热爱,否则就等于什么也不学。对于特招生,他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书籍对他来说,就如同一片黑暗的沼泽地。他一读书就心烦意乱,宁愿出去跑个马拉松也不想读一本小册子。他会抱怨那些小说为什么要花三页纸写天上的云彩,用三十页纸描写自己睡不着觉。还有那些三四百页颠来倒去说那几句话的书,就更加不知所云。没有什么事情比读这样的书更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