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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她没由来的烦躁——看你妈啊看,没见过早恋的啊?
顾殊很有眼力见儿地拽住了她的胳膊, 低声劝道:“路哥冷静,忍一下,这是在学校!”
路知忆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把火压了下去。
顾殊说的没错,这是在学校,她只要忍不住,就会把事情闹大,就会影响到沈南沨。
眼长在人家脸上,看哪里是人家的自由,自己要是真的发火,反倒像个跳梁小丑。
易卜凡还在外边,沈南沨还要在这儿上学。
“心字头上一把刀,我忍了!”
顾殊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嘛,忍一时风平浪静,相信我这点事儿他们记不久的。”
但顾殊忘了,有些事不需要被人记住很久,只要当下还记着就够了。
下课铃声响起,路知忆憋的胸口发闷,走到卫生间用凉水冲了一把脸,刚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有人挡在了自己前面。
她没在意,想绕过她走,结果那人又挡了过去。
来者不善。
路知忆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漂亮的脸蛋,眼中满是鄙夷。
“盛乔,”路知忆微愣,篮球训练和这位“公主”不欢而散后两人基本上就没交集了,“你这是干嘛?”
盛乔微微一笑,语气中的嘲讽不加掩饰:“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女的亲嘴是什么感觉,恶心吗?”
路知忆一怔,眸色深沉地打量着盛乔,冷笑了声:“这是来找事儿的啊。”
她瞥了一眼盛乔身后,两三个女生正结伴朝这边走来。
她不等盛乔反应过来,伸手扣住盛乔的后脑,两片薄唇吻了上去,耳边响起了女生的尖叫声。
路知忆余光瞥见她们仓皇地跑向办公室,手上的力气松了下来。
盛乔把她猛地推开,路知忆整个人被推到了墙上,后脑和白色的瓷砖发出了一声闷响,嘴角也被咬破了,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口腔。
她打量着不知所措的盛乔,嗤笑了声,说:“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吗?恶心吗?”
话音刚落,盛乔精致的小脸由白转红又变黑,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和不可理喻。
过了半晌,她扔下了一句“神经病”便逃命似的跑了。
路知忆失力,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头靠在白瓷砖上,自嘲地笑了笑:“我好像,惹了一个大麻烦。”
“明明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了。”
老师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立刻把她叫到办公室,而是让她上完了两节课后,借着大课间的空悄悄地把她叫到了一间空的教室。
赵春兰看着眼前的路知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教书十几载,处理过的早恋也不少,路知忆这种情况实属特别,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如果不知道怎么解决,相较于自己冥思苦想,不如听一下当事人的想法。
“路知忆啊,你的情况老师了解了一下,我想问问你怎么想的。”
路知忆抬眸瞥了她一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我没有什么想法,就像老师您了解的那样,我喜欢了一个和我性别一样的人。”
赵春兰没想到路知忆会这么直接,少女的眼眶泛红,里面却是成年人少见的坦荡,颇有几分凄然。
“好,”找春兰点了点头,“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不对的。”
路知忆低下了头,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赵春兰被她沉默的倔强惹火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全部说了出了:“你们这个年纪,你们懂什么是喜欢?”
“本应该好好学习的年纪,脑子里装的不是学习,竟然是这些七七八八不着调的东西,你比那些早恋的更过分,居然还搞起了同性恋这一套?!”
路知忆的手一紧,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能和她吵,不能吵,不能再给妈妈添麻烦了。
“上网的时候看点正了八经的东西,还搞什么同性恋,是不是有精神病?两个女的在一起亲亲抱抱,恶不恶心啊?!”
——忍不了了。
路知忆抬起头,漆黑的眸子盯着赵春兰,轻声道:“老师,同性恋2001年在咱们国家就不是精神病了。”
“还有,我不觉得恶心。”
赵春兰愣住了,路知忆继续平静地说着:“您和您爱人牵手,亲吻甚至是□□的时候,您觉得恶心吗?”
“路知忆!”
“同样的,我也不会觉得恶心,我从来都不觉得我喜欢她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觉得恶心的人只有你们这些自诩正常的人,喜欢异性难道比喜欢同性高贵吗?”
“大家都是在生活里摸爬滚打的死狗,谁又比谁高贵呢?”
“看样子我是没法和你聊了,”赵春兰深吸了口气,“你把你妈给我叫来,我和你妈聊!你给我滚蛋!”
路知忆的心咯噔了一下——她终究还是又给易卜凡惹了个大麻烦。
她默默给赵春兰鞠了一躬:“老师,这一躬是我对刚才冲撞您的行为道歉。”
路知忆直起身,一字一句地认真道:“可我依然不觉得我有病,也不觉得我喜欢女孩子是错的,是恶心的。”
路知忆背着包,从东门后墙爬了出去。
她一夜未眠,现在头脑昏沉,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
路边的一个小姑娘稚嫩的叫卖声传进了她的耳朵:“卖花了,玫瑰,茉莉,满天星,还有刚到的红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