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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博爱的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想到种种可怕的后果,他倒也不觉得白棋等人枉死。他没有上当受骗,那是因为他内里是个成年人的灵魂,有足够的判断力和自制力,可如果是原身呢?恐怕就要被往邪路歪道上引了,再加之贾敬的不管事,贾代化的教导过于粗暴,并不适合孩童,这番相加之下,贾珍最终成了那副模样倒也真的不奇怪。
虽然有蒲团,但是跪久了的贾珍还是觉得脚疼,且渐渐地像没了知觉一般,不过贾珍依然坚持跪得笔挺笔挺的,就当自己是在军训了,这点都撑不住怎么能做大事情。贾代化是心疼大孙子,可是他非要让贾珍长点记性不可。“查清楚了?”贾代化眯起眼睛瞧着自己的心腹说。“查清楚,那白萧估计只是想教唆坏了主子,自己从中牟利,他和乐昌赌坊的老板拜了干把子。至于白棋,他们家和隔壁府的赖大家的有点子亲戚关系,收了赖大家的四十两银子,说是教唆坏了小主子,还有六十两银子的谢钱。”贾代化的心腹早在撬开了白棋的嘴,就还带了人将白棋家抄了个底朝天,让其家人交待了个清楚。
“哼,看这手法我瞧着恐怕也不是第一次了。代善平时瞧着精明,在后院却糊涂得很。瞧他由着贾史氏做主,结果却把自己那三个庶女嫁到天南海北,只怕这辈子都见不着面了。荣国府那边也该动动了,你估摸着去办吧。说起来,这些年赦儿可在上头吃了不少亏啊。”贾代化交代了说。“小的明白了。”贾代化的心腹跟了贾代化几十年了,哪里不清楚贾代化的意思,忙躬身离开。
照着贾代化自己的心思,他只想拿着马鞭把贾史氏那个女人给狠狠地抽上一顿,不过这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贾代善。贾代善当年也是到处领兵,家里上上下下全都是贾史氏打理的,还曾经为了给老太爷守孝而流了个孩子,这事情族里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当时贾代善正因为小事和贾史氏怄气,并不上心,谁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因此对贾史氏心存歉疚,自然也愿意在内院的事情上多给贾史氏体面和权力。不过,他这个堂弟还算有点脑子,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才把老来女放在自己身边教养,并不怎么让幺女与老婆亲近。既然贾史氏都把爪子伸到他这里了,那么连这点体面和权利她也别想要了。
贾代善又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其实能力有限,可比起更不成器的大儿子的话,他也唯有把希望放在了贾政身上,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也就是这俩儿子小的时候他不在府中,因而才成了这样的模样。因此,贾代善对于自己的老来女那是非常地上心,还让这个老来女跟着兄长的字辈,平日里更是娇宠万分,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比着贾珍,只不过把小厮书童换成了婢女罢了。贾代化自是知道的,不过他也清楚贾代善的心思,自然懒得多管。平时里自己显摆大孙子的时候,贾代善除了提争气点的贾赦,也只能把贾敏拉出来夸夸,可是女孩子再怎么才思敏捷,才华横溢,这诺大的家业终究还是要靠男子撑起来的。因而,贾代化懒得计较贾代善夸奖贾敏的话,比如我这个女儿,只怕你十个孙子都不如她一个。
宁国府这么大的动静,荣国府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贾代化还就打着让贾代善知道的主意,说起来荣国府的下人们这舌头那也是相当得长。贾代善虽然比不上贾代化,可是却也是心眼子透亮的人,只是一直不想捅破那层窗纸罢了。可是瞧着贾赦越来越争气的模样,在想到他私下里问胡先生的话,他就不由自主地心里烧火似地烫。胡先生说贾赦如今能考到秀才已经是到顶了,可若是启蒙的时候不曾落下,又或者是早几年别荒废了学业功夫,只怕举人也是可以的。贾代化私心里觉得大概进士也未尝不可,可他偏偏听了妻子一车子的话,又问过贾赦身边伺候的婢女小厮,断定了贾赦是个不中用的。可是瞧着自打贾赦跟珍哥儿亲近之后,不但考上童生,行事也清明了許多,贾代善心里那个后悔啊,故而对自己的妻子也冷淡了下来。
堂兄对于贾珍的看重程度他是知道的,就是如此也能着了道。更别提他当初并怎么关注自己的后院了,不过说到底,贾代善才是这荣国府的主子,奴才们还是知道该听谁的话,太太再怎么样也不如贾代善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因而当贾代善命令自己的心腹去查了之后,没有多久,贾代善也弄清楚了一应事故,只是他着实不想承认因为他自己的大意而被史氏玩得团团转。贾代善有个拧性子,你越是叫他往东,他往往容易往西,如今他定要把二儿子的路给铺平了,叫他中用些,就算是根朽木也得折腾出朵花来。但是这情景落在贾赦眼里可真不是滋味,这叫什么事情,他如今什么都比得过二弟,可终究还是不得父母喜欢。贾代化看着贾代善冥顽不灵地折腾贾政,半分不把贾赦放在心上,心里可真恼火了,老子不能教训你老婆,老子难道连你这个弟弟都教训不了了,你不想清楚,那成,老子打到你清楚为止。
被贾代化不留情面地教训了之后,贾代善总算是彻底想清楚了。虽然俩个都是嫡亲的儿子,可终究有个长幼尊卑之分,哪有处处打压成器的儿子,捧着不成器的东西的道理,何况老大才是府里未来的承爵之人,他理应应该对老大更花心思些。不过,让贾代善彻底转变过来的还是贾代化的一句话——你的敏姐儿以后终究得靠老大撑腰,难不成靠老二不成?你再这么做弄得骨肉离心,看你以后往哪里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