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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处凉飕飕的,疼痛渐消,程斯言脚转了两圈,坐在床边,饶有兴致地问:季茗的无微不至是你教的,还是天生的?
为了活着,什么都得会。顾若清冷冷的一句话,让气氛跌入冰点,程斯言凝望她,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
每个人心底或多或少都藏着一些不愿提及的过往,只是今天,她和凌陌的共同经历,恐怕藏不住了。
想到此,程斯言的心情跌入谷底,缠绕在心中的结,从没打开过。她不曾跟任何人诉说过,就算跟凌为详,也只是心照不宣。
凌陌忘了,她也假装忘了。
每到这种似曾相似的恶劣天气,程斯言就会失眠,她的恐惧不亚于凌陌,只是时间太久,变成了一种习惯。
她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其实就是那件事之后...
程总受寒,光喝姜茶没用,我冲了点板蓝根,若清就喝姜茶吧。季茗把东西分别送到两人跟前,交待道:不是很烫,但也不能大口喝。
喝人家的嘴软,季总这是有求于我啊?程斯言看得透彻,季茗那时不时盯视自己的眼神,不是想问事情又是什么。
顾若清捧着姜茶不吭声,假装身在局外。
陌陌有点发热,已经睡着了,今晚出身汗,明天可能就会好。我不知自己想问的是否合适,如果程总为难,就算了。季茗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只是过于担心凌陌,想试着了解。
程斯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喝了一口板蓝根,皱眉道:如果人的心伤也能药到病除,就好了。
季茗和顾若清相视一看,做好当听众的准备。
风罩拉下后,窗外的风声便小了,就连海浪都变得微弱,仿佛一头怒气冲天的野兽,突然温顺。
空调吹得房间温暖如春,程斯言倚在床边,打开思绪,回忆汹涌而来。
凌程两家本就是世交,我爸等于是凌为详的师父,所以小时候我就跟陌陌走得很近。她对我无话不说,我也很宠她,我们亲如姐妹,每年都会频繁走动,那时候秦姨,也就是凌陌的妈妈,总会带着我们出去旅行。提起凌陌妈妈秦娅,程斯言叹息声变重了许多。
她是个冒险家,喜欢徒步、爬山、跳伞甚至极限运动,那年她突发奇想,想去七孤岛体验荒野求生。那座岛是自然岛屿,曾经有开发商想打造成景区,但最后资金链断了,成了个烂尾项目。
岛上残存着一些建筑,像极了动画片里的丛林冒险,当时我听说后坚持要跟着,陌陌那时候粘我,也一起去了。凌为详是不放心,才跟着一起去,他是个保守求稳的人,知道那边气候不好,便做了很多准备。
没想到凌局长这样的人会支持妻子做这些冒险的事。季茗说。
程斯言哑然失笑:你不知道凌为详多爱秦姨,可以纵容她的脾气,包容她的一切,甚至不惜丢下工作也要陪着一起去,可是有什么用呢?
发生...意外了?季茗小心翼翼地问。
嗯...我趁着凌为详和秦姨搭帐篷想出去找点新奇的东西,陌陌也跟着一起。那年我18,陌陌才6岁,我对所有未见过的事物都充满好奇,也喜欢对陌陌讲解大自然的一切。偏偏那天,大风忽起,我们迷了路。我很着急,眼见夜晚来临,又有雨点落下,便找了间烂尾的房子躲着。
程斯言极少表露情绪,但在诉说这些过往的时候,总时不时发出沉重呼吸,声音也随之低哑。顾若清发现她提到自己丈夫都是直呼其名,但对凌陌母亲都是敬称。
很微妙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后来...程斯言双眼闭了闭,下意识地拿着电子烟想抽,可想到顾若清还是忍下了。
后来风越刮越大,破瓦房里没有灯,我和陌陌越来越害怕,那时候我也没带手机,即使带了可能也没有信号。就在我绝望的时候,秦姨找过来了,我们听见她的声音,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只是风太大了,她向我们走来时,步履艰难。
程斯言声音越说越小,身体不自觉地蜷缩,双手抱着双腿,呈自我保护状态,顾若清很意外,没想到程斯言也会有这一面。
房内静谧无声,谁也没有打断程斯言,她眸间布满愁云,能够想象得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让人多么窒息。
风虽很大,但我还是听见了嘎吱嘎吱的奇怪声,我没注意那是什么,只觉得害怕,只想秦姨赶紧来带我们走。可是...秦姨笑对我们的时间不过数秒,她就突然向我们冲来...程斯言眼眶泛红,不停地搓揉额头,缓解紧张:她...向我们张开怀抱,随即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见一声巨响,像树木断裂,像房梁倒塌,像生命流逝...
说完最后一句话,程斯言心如刀绞,多少年了,没再完整地回想过这件事。
结果怎样,季茗和顾若清都能猜到。
秦娅为两个孩子付出了生命,也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当时的她后脑被击中,血流不止,凌陌从妈妈怀里起来时,只看到血肉模糊,尽管程斯言及时捂住了她眼睛,她还是把这惊恐的一幕留在了尘封的记忆里。
如果当初程斯言不乱走,如果不带着凌陌一起出去,如果在发现天气不好时就往回走,如果不那么意气用事,如果听秦姨的不要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