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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阁撕扯崩裂, 散落的真金白银就这样眼睁睁地坠入陷洞之中, 没人能拦, 也没人敢拦。陷洞甚大,四周塌陷的山石不稳,并没有借力稳住势子的地方,再好的轻功好手,也不敢上前捞一捞装满金银的大箱子。
“楼主!这边也要塌了!”
骤闻檐上一名探子急呼,悲愤交加的聂仲回过头来。是了,金银落了就落了, 等地牛翻身彻底消停之后, 他再带人回来,下陷洞里面一箱一箱的打捞便是。
“走!”
事分轻重缓急,现今最重要的是拿住长公主,缓过这口气。
即便是心如刀割,聂仲也不得不率众撤出千蛛楼老巢。回望经营半生的千蛛楼最终倾塌在了陷洞之中, 聂仲双目赤红,紧紧握拳,最终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只要拿住长公主,今日失去的总能一笔一笔收回来!
骊都城西楼阁倾倒,长河入渊,像是飞流而下的巨瀑, 带着震耳的轰隆声,落入深不见底的地洞深渊。
“娘亲……呜呜……”
“相公!”
“爹……”
“抓牢了,哥哥,别掉下去了!”
“救救我……救救我啊……”
城西百姓已经陷入了恐慌,西城门已经陷落大半,不少百姓抱着匆匆收拾的细软往南城门疾跑,一路奔来,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已是不易,谁会多管那些失散的、受伤的、悬在裂缝边上的无辜百姓?
柳溪脚下一颤,她凌空一个空翻从屋脊上翻落在地,回头只见屋脊崩塌,连同飞檐一并陷入了地裂之中。
她倒抽一口凉气,弯腰伸臂,将跌倒在脚边的老婆婆扶起,指向南城门的方向,“老婆婆,快往那边跑,不能再往西城门走了,那边已经无路可走。”
“姑娘,谢谢你啊。”老婆婆泪眼模糊,依着柳溪的指引蹒跚而行。
柳溪这才瞧见,这婆婆的膝盖处已被鲜血染红,心生恻然,偏偏她只有双手,能救之人太少。
前面还有很多等着她救的人,柳溪强逼自己不去看老婆婆,快步上前,提刀劈开半塌的墙垣,将困在里面的小孩子拉了出来,急声道:“快往南门走!”
“呜呜……可爹爹……”
“快走啊!”
柳溪推了一把小孩子,余光瞥见墙角处浑身是血的男子,看他瞳孔涣散,已经死去多时,她又道:“往前走,别回头!走!”
小孩子呜呜大哭,还想奔回来,把父亲拽出来,只觉双脚一悬,竟是被人抱了起来。小孩子大惊回头,“放开我……我要救爹爹!”
景岚快速点中他的麻穴,拉住一个奔跑的大婶,把小孩子往大婶怀中一塞,肃声道:“大婶,麻烦你把这孩子送去东临城,都督景岚赏金百两。”
大婶愕了一下,景岚又摸了一锭银子抛给大婶,“这是定金。”
“好说,好说。”大婶家园尽毁,突然得了份能赚钱的差事,她重重点点头,抱着小孩子便往南城门跑去。
柳溪舒眉轻笑,“谁让你来的?”
“我家溪儿在这儿,我自然也该来这儿。”景岚温暖轻笑,走近柳溪,“长公主有禁卫统领护送,我想这边更需要我。”略微一顿,景岚笑意更浓了几分,“那位老婆婆我找了个大叔护送,溪儿可以放心。”
柳溪怎能不放心?她扬眉笑道:“你就不怕把东海景氏的家底都给赏没了?”
“能救一人是一人,我高兴就好。”景岚说完,与柳溪并肩而立,“溪儿,我们比比看,今日谁救的人多?”
“输了如何?”柳溪忍笑。
景岚莞尔,“赢家说的算!”
“一言为定!”柳溪与景岚响亮地一个击掌,各自收回兵刃,腾出双手一起行动。
景岚这边扶起一个小孩子,柳溪那边就拉上来一个悬在石缝边的丫头。奔忙逃命的人瞧见景岚与柳溪一直在救人,有几人便咬咬牙,也帮着两人把受伤走路艰难的人搀起,往南城门逃去。
“咔嚓——”
一声地裂响声升起,眼见三个奔走的百姓直接往地缝中坠去。
“溪儿!”景岚踢起道边的长绳,将一端往柳溪那边一抛,柳溪接住的同时,景岚已拉着长绳的一端,往地缝那边一扑。
她左掌出手极快,反手一掌将缝口重心不稳的一人拍退三步,踉跄坐倒在地。她顺势旋身,将绳索往腰杆上一缠,一口咬紧绳结,双手左右探出,在长绳绷直的同时,揪住了下坠的两个人的衣领。
柳溪强催气丹滚动,源生内息,将重心一沉,勉强能拉扯住三个人的重量。
《鱼龙舞诀》同心连气,今日柳溪与景岚内伤不小,此时柳溪的气丹有多疼,景岚的气丹便有多疼。她知道溪儿肯定是撑不了多久,便强提内息,运起内劲强行把左手的那人往裂缝上一抛。
双腿左右蹬开,景岚稳住势子,让柳溪缓了劲力,双手一起拉拽另一人,将那人也扔出了地缝。
柳溪感觉到底下重量已轻,料想景岚定是稳住了势子,她旋身将长绳裹上腰杆,足尖挑起竹竿,左手抄在手中,左右横拨,将上来的两人击到裂缝左右。
“阿岚,快上来!”柳溪抛开竹竿,双手握紧长绳,用力拖拽。
绳索再次绷直,景岚踏壁而起,足尖所及之处,石头尽碎,她借力上腾,刚飞出裂缝,便惊觉不远处的飞檐上亮起了一点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