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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困难的获取方式,就好像‘真理’从来都是难以追求的事物之一。他是在筛选有足够的精力和财力去成为恶人的人。”绫辻行人冷笑,他基本上弄清楚京极夏彦的想法了,“自诩为最大的恶人,傲慢得不行啊,这个家伙。”
绫辻行人被安乐乐拉上大殿官的背,她摸了摸它背上柔顺的长毛,如同温柔的水般溢出她的指间。
她完全融入风中,化作席卷天际的大风,发丝温柔缱绻地拂过她红润的脸颊,上扬的嘴角,一同融入自由的风中。冬季天空中还会有细小的冰晶飘浮在高空里,等到合适的时机化作六角冰花落下。
被狂风包裹的绫辻行人不肯闭眼躲避强劲的风,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宛若风之子的安乐乐。不像神明那般高高在上,她更平和可亲,以至于有时候都显得同情心泛滥了。但她若收回手,不会有比她更冷酷的存在。
星空下的风之子,飘浮在空中,无法降落。他只能像是凡人仰望流星般注视偶然落入视线的流光。
绫辻行人拉住了她的手,这样是否就能拉住流星。
——想要被记住。
红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想要留住……
“我知道了。”绫辻行人压了压鸭舌帽,风声吹散了他的声音,但安乐乐捕捉到一丝声音,她转过脸,“什么?”
安乐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绫辻他并不能和她一样融入风中,她碰了一下他的脸,像是被雪女亲吻过的脸,比她的手还要冰凉,嗔怪着手上的动作却带着愧疚,“怎么不早和我说。”她让大殿官放缓了速度,顺便试用一下新设计出来的控温系统。
“我看你玩得挺开心的,而且就刚刚的速度,兴头上的你能听进去吗?”绫辻行人轻轻扫她了一眼,绝不比身边的云层撞上他们时的力道重。因为水汽,安乐乐眯了一下眼睛,穿过云层,他们身上挂满了小水珠。
“当然可以啦,因为我一直在留意绫辻。”细小的水珠挂到了她的眼睫毛上痒痒的,她低头微笑着将那些闪着微弱的光的小水珠擦去。
“我从前风闻你,如今亲眼见你,于是更想要留住你——如果无法留住,便变成你。”
风,在耳边缓缓的流动,弦月清冷的月光落在停顿的指尖。在她反应过来前,拂去水珠的动作被人代替,连同她脸颊上小绒毛上细密的小水珠,一并拂去。
他的手贴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一个呼吸过后,她好像才从刚刚低声诉语里缓过神来,她颤巍巍地抬起手,不自在地别过耳边的碎发,轻轻蹭了一下绫辻的手,顺势把他的手移开,“这个?”应该不是在说她吧?
绫辻行人只是知道了京极夏彦为什么想要变成妖怪,心境微妙地重合了一瞬,渴求从不属于他的事物,奢求在这个世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被世界记住的我,是否也被你记住。
“绫辻?”安乐乐按住胸口,疑惑地看向绫辻行人,为了不吓到夜斗他们,她把针都取下了下来。有种奇妙的心情从绫辻行人的身上传递了过来,连带着两人方才不小心交叠的手,似乎产生了奇特的化学反应,指尖都因为鼓噪的脉搏而剧烈地疼痛起来。
“我现在在想什么?”绫辻行人的脸靠近了安乐乐,透彻的红色眼睛将一切收入眼中,浮云掠过他们,星子寥寥无几,接收到对方绝无作假的心音的少女。
“我现在也有点糊涂了,心脏好像都被绫辻你传送过来的情绪塞满了,有点想哭。”安乐乐按住胸口,有股莫名的委屈和惶恐,心里被“好喜欢你啊不要忘记我记住我吧一定要记住我”诸如此类不想被遗忘的想法霸屏了。
绫辻行人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意,尽可能地用最大的控制力来控制自己不要显得是在追问,“然后呢?”尽管他确实很想要知道答案。
【想要】【想要】【美丽的灵魂】【绝对不会放手】【不会犯那种错误】【放手了就会错过】……
安乐乐读到这里的时候捂起了脸,她悄悄地张开指缝,露出一点通红的脸庞,深呼吸,“绫辻你是想要我成为你的吗?”
“成为我的,或者是成为你的,都是伪命题。”绫辻行人不由分说地翻过手,和手背上她的手十指相扣,视线从完美相握的双手上移,“最终成立的是两个人在一起。”
不,你的心音明明在说一定要留住她,绝不会放她离开自己。安乐乐用你在睁眼说瞎话的眼神嗔了绫辻行人一眼。
“没有反驳,就说明是同意了对吧。”绫辻行人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晃了晃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殊不知他心里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绫辻行人见京极夏彦因偏执想要成为永久存续的妖怪,心境一时之间竟然重合,接着便是一时冲动的表白了。
“可是……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糟糕多了。”安乐乐鼓脸晃了晃他们牵着的手,“受困于表达能力,一个人能够将本意的80%表达出来就相当了不起了,还有加上受众们的理解能力和接受能力。对一个人有25%的了解便能称得上是朋友。”我们究竟了解对方多少,是令她深思踌躇的缘由。
“如果是想要互相舔舐伤口,我的梦境一直都对你开放,我实际上并不是你心目中的小王子。如果你只是想要听我说一句,不论如何我都会喜欢你——”说道这里绫辻行人笑起来,风光霁月,月光落在他金色的发丝上,他就这么静静地微笑便足以入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