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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他的手腕被飞来的石子击中, 触发了一半的术式,只让他勉强避开了后面天女散花一样落下来的碎石。这些石头原本镶嵌在灌木的边缘,纯粹是一种装饰,这会儿被人捏碎了一把,丢出去直接变成了远程攻击。
禅院直哉趔趄了一下,两只脚踩上地面,一条裤腿上依然糊着花泥。不远处少女轻巧的落地,拍了拍手心的灰尘:“唔。我觉得可以了,你觉得呢?”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莫名其妙对她嘴臭,揍两下就行了。
她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禅院直哉:“……”
少女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依然是一副纯净的表情。掌心抖落的灰在阳光下粉尘一样,让他裤子上的泥灰存在感无比强烈。
禅院直哉几乎忍不住要跺脚抖裤子,又硬生生忍了下来。他那双有些吊梢的眼睛盯着对面的女人,浑身开始洋溢越来越强烈的杀气。
哦呼。橘町枝想,看来他不同意。
她并不觉得意外,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依然忍不住想要叹气。
就像以前看刑侦故事,主角被杀死重要的亲人,亲自动手报仇之后,自己也在同时成为了杀人犯。
如果世界上的所有恩怨,都能达成真正的等价交换,或许会省事很多。
至少,她不用顶着对方几欲噬人的杀气,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之前拉开距离的打斗,显然让禅院直哉误会了什么。橘町枝“看”到了术式再次发动的痕迹,对方同时以一种近乎于瞬移的速度,直直逼了上来——
近乎于。
那当然,还算不上瞬移。
橘町枝没有躲闪,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他从几米外冲到面前。手里握着的咒具同时动作,朝着她……
不见了。
少女侧绕到他身旁,同时双臂双腿配合起来,直接一个干脆利落地绞索。天与咒缚与外形不符的巨力,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随着角度滑落的袖口,暴露出肌肉流畅的线条。
一绞,再一压。手臂与手臂接触的地方,传来单方面的骨骼挤压声。被按住的那个身体一颤,居然勉强克制住没有叫出声。
橘町枝控制着力气,没真把他骨头掰断了。但疼痛感提醒着禅院直哉,只他要稍微挣扎得厉害一点,上臂就会立刻脱臼。
金发的青年被绝对地压制,冷汗从金发的间隙流淌下来,伴随着咬紧牙关的喘息声,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橘町枝用一只手外加半边身体按住他,另一只手向爬过来的丑宝摊开,直到它吐出了一截绳子。
然后她双臂用力,凌空一个重击——这一次,这位始终安分不下来的大少爷,被她从脚底到腰插进了土里。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除了嘴角有些青肿、脸颊两侧被之前树木的枝叶划出了小口子之外,这张脸还算可以看。虽然从貌美如花(某人自诩)变成了簌簌樱花残,但残花败柳也自有一番美妙。
橘町枝呆了两秒,仿佛被戳中了内心深处某个不自知的角落。原本要绑他手腕的绳子微微一偏,从后方绕到了前面……
于是,当五条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半截身子被种进土里的禅院家嫡子。在他的后上方,黑发的少女低着头,正专注地打最后一个结。
一捆用来应敌的绳子被充分利用,从对方的胸前绑到背后,绕过双臂之后重新拉到身前,从小腹处重新盘绕回来,从后方捆住了两只手。
非常高效的手法,直接废掉了敌人的上半身攻击力。
但是,好像有点眼熟?
五条悟正在记忆中挖掘熟悉感的来源,橘町枝的余光瞄到这边,整个人立刻站了起来:“五条……君。”
五条老师,你的十分钟真长啊。
听到这个姓氏,原本正全力以赴瞪着少女的禅院直哉,整个人微微一震。他转过头,下意识“唔唔”了两声,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嘴里被塞了东西。
禅院直哉:“…………”
那是不久之前,橘町枝从丑宝嘴里摸出来的口塞。这种东西看起来不应该出现在这篇文里,实际上,在祓除咒灵的任务中,它的使用率还是很高的。
比如抓捕诅咒师、针对某些一惊一乍的人质、或者需要某个人闭嘴的时候。橘町枝最初习惯用胶带封嘴,后来发现还是口塞卫生一点,并且更加高效。
至于禅院直哉,纯粹是他太烦了。
在今天之前,橘町枝也很难想象,怎么有人能一边挨打,一边嘴里还能吐出“如果你不是穿着女装的人妖,就应该知道今天的这种行为,完全是所有女人的耻辱”这种话?
最初她动手的时候,是抱着非常质朴的“打到他没空张嘴”的念头。结果直到半截身体被种进地里、上半身已经被绑得动弹不得,对方依然能用一口典雅的京都腔,吐出让人听了想把他当场变成女人的粗鄙之词。
嘴巴如果不需要,那就堵起来好了。至少这张脸瞪着眼睛说不出话的时候,她心里某个从未预见过的角落,突然冒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橘町枝说不清楚,但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她放任自己继续这么做,而理智其实很清楚——
人已经控制住了,只想弄晕对方的话,明明只要一手刃劈下去就够了。
结果,却弄成了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