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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们口中的小师弟,对众人的交谈置若罔闻,正登上一块挺峭飞石,手搭凉棚,眺望连绵群山。他个头不高但身姿卓然,步伐矫健,昂扬充满少年锐气,轻轻一跃落回碎石道内,转过头来,笑望着身后的白衣女子,摘下腰畔水袋递了过去:
“师姐,累不累,要不要喝口水?”
但见这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着一身黑色劲装,墨发飘巾,腰悬宝剑,眉眼含笑,唇角弯弯,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少年灼灼目光,望着白衣少女,澄净眼神中,倒映出她的倾世美颜。接过他递来的羊皮水袋,抿了两口清水,白衣少女轻声道:“师弟,你拉着我们来这剑州攀山爬壁,可是又有什么武道感悟了?”她声音清丽婉转,空灵轻动,听之忘俗。
这一行人自然便是楚馨宁、周扬及其师兄弟等人了。
一路行来,所见皆是奇绝之景,楚馨宁心情渐渐开朗,纠结困扰在心底的那份情思暂被抛开,开始关心起武道感悟。
她长到十八岁,最在意两件事,一是练剑,二是周扬。虽则周扬心意难明,她时常为之失落,可一旦涉及到剑道,她便会浑然忘我。
周扬嘴角微翘,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答道:
“不错,师姐你看,此峰正是李太白诗中难于上青天的剑门关,它居于大剑山中断处,两旁断崖峭壁,直入云霄,峰峦倚天似剑,绝崖断离,两壁相对,其状似门,故名剑门。”
他指着回首之路,谈兴大发,那里是剑门雄关的前山: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李太白当真是诗仙再世,这剑门之险峻雄奇,都已于他笔墨中一览无遗。”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何也?势也!”
“孤峰似剑,耸立九天,深涧无底,再添惊险,此为势也!”
他们一路走来,穿过雄奇古劲的前山,沿着依山傍崖的石梯仿佛步入云端,此时走到中段最为险峻的山脊之上,悬崖峭壁乱石嶙峋,一股峥嵘崔嵬的造化之力扑面而来。
周扬又遥指后山,楚馨宁与他一同望去。
但见险峰峻岭之后,仿若进入了另外一处天地,地势忽而开阔,古松漫山遍野,苍翠绵延,翠峰秀美幽深,山路曲折蜿蜒,松翠蓊郁,幽静雅致,高地上野花烂漫,迎风摇曳,别有韵味。
“师姐,那是天峰山的后山,前山如剑似刀,指天裂地,而后山,松林风鸣,芳草肥美,野花遍地,仿若两个世界。此乃天地自然造化,鬼斧神工,非人力之可为。但正因为如此,才能叫人感悟到其神奇之处。”
“人为百灵之长,剑为百兵之首,但都是在天地之中诞生,都需要与天地万物相生相依,一剑出,可劈天,可斩地,固然神威惊人,但其实也会伤及自身。师弟今日要请师姐观之的,便是如何将自己的势收放自如之道。”
楚馨宁瞧着他逸兴遄飞,指点群山,侃侃而谈,心头莫名生起一抹自豪,这是自己的师弟。
旋即,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她脑海凭空生出:师弟这般惊才艳艳,俊逸不凡,对自己体贴入微,难道要任由他娶别的女子?一个强烈的念头渐渐占据心境,我想霸着师弟,霸着这个曾经对我说尽好听话的蜜罐子。哪怕他现在是个木头,我也想霸着他。
周扬对此浑然不觉,继续道:“剑意出,剑气如雷如电,似霜似冰,如果再加上剑势,则更如虎添翼,雷电冰霜便达极致也,然,万物过刚易折,过柔则靡,剑道亦如是,师姐如今的剑意已经收发自如,人剑合一,剑势亦有所成,但是剑势的收放,则需自然而然,符合天道,势有所出,必有所纳,刚柔并济,方能天人合一。”
听到周扬豪兴大发,众人不由驻足倾听,带着面具的徐厚更是奋笔疾书,一字不漏地记录了下来。
“人剑合一之后,人便是剑,剑便是人,而后再感悟天人合一之道,则可臻至化境,感悟天道,收天地之力纳为己用,又放之自然无声无形,便如春雨,闲时收纳天地水气,用时润物无声,自然而然。”
……
孙庆这时抱怨道:“小师弟,你太偏心了,每次有武道感悟都是先给大师姐说,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刀道啊!”
周扬微微一笑:“大师姐当然要排在第一,不然怎么是我们的大师姐。”
又朝孙庆挑眉道:“六师兄,什么时候你可以将我给你的劈山决练满一万遍,我就为你专门写一篇刀道感悟,如何?”
“啊,不要吧?”孙庆闻言马上耷拉下眉毛,圆脸变成了一张苦脸。
廖成摇摇头,道:“你可知道小师弟当初将刀法练习了多少遍?每天四十九遍。”
孙庆顿时语塞。
其实周扬只是最开始一个月每天练习四十九遍刀法,后面就全部改为练剑,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楚馨宁用剑。
周扬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便跳上旁边一块突兀而起的山石,盘膝而坐,就地论道。
“各位师兄,其实师弟我当初学刀,只是为了更好地练剑。”
“师弟觉得,任何武器,只是一种工具,一名优秀的武者,不必拘泥于武器。”
“比如师弟我,如今,任何一把刀或者一柄剑,我都能于瞬间如臂使指般地使用它。当然这得益于我曾经的苦练,但是毫无疑问,无论是刀决还是剑法,其根本目的就是强大自身,击败对手,这个根本目的永远不能忘,这也是师弟多次强调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