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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于安看一眼托盘里的粗糙大饼,突然就是满心的委屈。
自和亲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她尝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可凡事都有个限度。
气势汹汹跑下马车,问明白了将军所在,打算找他理论,究竟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公主。
***
青年斜倚在大树旁。
周遭没有人靠近,风吹过他垂落耳边的一缕发,迷了她的眼。
他不再是她初次见到全副武装的模样,头盔铁甲换作了普通的皮甲,青年长手长腿,劲装覆身,端的是一幅动人画卷。
萧启听见脚步声,目光如剑看过去。
待看清楚了来人,又倏然柔和些许,她问:“公主有事?”
萧启一直都在队伍前端领路,没怎么见到这娇滴滴的公主。
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啊,这么小呢。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闵于安扭扭捏捏,才聚起的气势散的一干二净,不好意思开口了。
“嗯?”萧启久等不到她的回复,不解皱眉。
“你,你!”闵于安终于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强打精神,“你是不是看不起本宫?!”
萧启:“???”
瞧见青年皱的更深的眉眼,闵于安面上全是委屈之色,她磕磕巴巴:“成日给我送那些糙的咬都咬不动的干粮,还不是故意的!”
萧启闻言更是不解。
她分明有吩咐给这位小公主准备些好克化的食物,怎么会?
萧启握了长剑起身,大步流星走向不远处的安排人灌满水囊的副将。
她站定,问副将:“谁管的伙食?”
副将还未来得及接话,他身旁的一个将士开口道:“回将军,是末将。”
萧启转头,面若寒冰:“本将说过给公主准备些好克化的,你没听见?”
那将士梗着脖子,不发一言:“……”
萧启见他这副样子就来气,几十岁的大男人,扭扭捏捏像什么话!
还觉得自己做得对是吧?这么多年的饭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冷哼一声,忍不住讽刺道:“哑巴了?”
那将士气急,脸色涨的通红:“末将不愿!凭什么!才夺回来的城,就这么送出去了,那么多将士就这么冤死了!”
凭什么还要好吃好喝伺候着?!
后面这一句自然不敢说出来。
萧启盯着他愤愤不平的脸,更烦躁了。
好,很好。
一旁的副将居然是很赞同的神色。
萧启已濒临暴怒边缘,她勉强压下翻滚的情绪:“那我问你,公主有什么错?你凭什么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在她身上!”
顿了顿,她冲那将士吼道:“欺负一个小姑娘就这么让你有成就感?!”
“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萧启狠狠瞪他一眼,扔下一句:“自去领罚二十军棍。”
说罢便不去管他。
萧启扭头看向副将:“吩咐下去,所有人,放下手头一切事物,即刻列阵,本将有话要说。”
“是!”
***
累了一路、忙着扎营的将士们于是全部集合,还在嘀咕——
“将军这是怎么了?突然干什么?”
“不会是要加训吧?”
“呸,走了一路,将军没那么变态!”
“那你说,将军让咱们集合是干什么?”
“我哪能知道啊!”
……
萧启扫视一圈整整齐齐站着的将士们,眼神如刀:“本将问你们,有多少人是不甘心走这一程的?”
从厮杀的战乱中被召回京,却又被吩咐护送和亲,心中难平之人不在少数。
反正法不责众,所有人都这样,又不是我一个。
底下人这般想着,无所畏惧,面上也是不平。
萧启望着嘈杂不少的阵营,忽然笑了:“那你们知道为何要走这一程吗?”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和亲吗?
人群静默一片,但初见将军这般神色,没人想做这个出头鸟。
萧启叹息一声,连个有胆量的都没有,只敢在心里不满,这就是大邺的兵士?
“因为朝廷的命令。”一道年轻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循声望去,是个十五六岁的稚嫩少年。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她不紧不慢的问,眼角余光瞥见不少人脸上都是赞同,面无表情道:“可本将不这么想。”
萧启这话一出,也没打算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知道本将是怎么想的吗?”
“是因为你们无能!”
如燃烧的薪柴落入草堆,一句话炸起了更多不服之声。
“因为你们太弱了!不能把辽人都赶回老家去,被打的节节败退,最后还要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来替你们承担后果!”
萧启的声音愈加冷冽,带了讥讽。
“看不起和亲的公主,你们以为自己算是哪根葱?没能力输给了蒙古铁骑,不以为耻,欺负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还觉得自己挺厉害!”
太阳的余辉尚在,并不炽热,印在脸上却火辣辣的。
将军所言振聋发聩,兵丁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是啊,若不是他们无能,屡屡丢失城池,朝廷又怎会沦落到派公主和亲的地步?
萧启提高了声音:“再给本将发现阳奉阴违、不听约束、对公主不敬、更教难治者,一率按构军一罪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