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页
所以这个点,外头除了寒风刮过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
浑身被暖意包裹,舒服得人想要再多睡睡,她一点儿凉意都没有受,包括脸颊。
按理说,人睡觉,这脸露在外头,是会觉得冷的。可为什么?
萧启睁开眼,瞧见的不是军帐简陋的顶,而是——半露的……胸口?!
她睡意全无,惊跳起来,如闵于安预料的那样,扯动了发丝,发出嘶嘶的痛呼。
睡了个回笼觉的闵于安也被疼醒,头皮都扯得疼,然后两个人就惨兮兮地蹲坐在床上,抱着脑袋解头发。
好容易把这糟心的结给解开,头皮得救,萧启问:“这头发为何会绑在一起?”很明显的,若是发丝打了结不会是这整齐的模样。
可若是小公主做的,为什么?
“因为想要和淮明一直一直在一起,结发为夫妻,可淮明自新婚那夜以后都没有碰过我,”闵于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反客为主,“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所以淮明睡觉不愿挨着我,还不肯碰我。”闵于安泫然欲泣,才醒来那双眸子里本就是雾气缭绕,眼泪一出来,直戳萧启死穴。
萧启手忙脚乱给她擦泪,嘴里不停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心乱了,可脑子还没坏,萧启记着自己不能暴露身份,于是脑袋里飞快地思考着合理的理由。
终于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我只是,不会。”最后两字声如蚊呐。
不会什么?
为了防止闵于安问“都有过一次了怎么可能不会”,她补充道:“那夜我喝醉了,都不记得了。”
闵于安还真没想到她能找出这么个理由,一时有些语塞。待反应过来,话里也有了羞涩,还带着微不可察的揶揄:“淮明不会的话,可以问我的……”
你若是问我,我能不告诉你么?
还可以,身体力行地教你啊……无论是什么,都可以的。
只是,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哭啊~
萧启打死也想不到,在自己眼里那样纯洁的小公主,懂得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多到她无法想象的地步。
***
虽说冬日里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赖床,可前提是,被窝里是让人放松的温度。
萧启愣是被闵于安的惊人之语吓出了一身汗,敷衍回答道:“不急,以后再说吧。”便快快爬了起来——再多聊会儿,指不定她能说出什么话来呢。
衣裳什么的都抓紧时间往身上堆,系腰带的时候,萧启听见背后有一声娇嗔:“就知道敷衍我!”便更加快了速度。
闵于安是故意说的这话,也没指望萧启能如何,只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吓吓她而已。
总是这样敷衍自己,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自己好糊弄呢!等时候到了,再让你尝尝后果!
来日……方长。
怀着这样心思的,不只有她一个人。
***
容初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了,偷偷摸摸回了自己帐子。
男未婚女未嫁,这要是给人知道,传出去是要毁了林含柏名声的。
林含柏度过了煎熬的一夜,虽然心上人就在身边,却不敢太过亲密,生怕露出些不该让她知道的情绪,吓跑了她。心里想着的东西多了,觉就睡不好了。
背部的伤口疼了一夜,被容初仔细擦去的汗渍重又一股脑冒了上来。
偏生她不愿吵醒容初。
庵庐里的大夫不多,这一战伤亡惨重,大夫们忙得团团转,容初是得了林宏的特令来照顾她,但今日一早就得去各个安置伤员的营帐里头忙碌了。
熬药、包扎、换药……哪一件事不耗费心神?
林含柏只想让她好好休息,哪怕只多睡一刻也是好的。
所以就只能暗自忍受,疼得浑身哆嗦,也只是攥紧了容初的衣角,好像从这里就可以得到些安慰。
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了,正巧与容初醒来的时间错开。
林含柏若是知道自己就这样错过了心上人起床后穿衣的表演,估计得后悔不已。
再坚持清醒一刻,就能多看看心上人了!怎么就这样睡过去了呢?!
***
来到外头,雪已下得很深了。因着没人走动,也就完好地保留了原貌,一眼望去,全都是厚厚的白雪,不沾丝毫尘埃。压根看不出这片土地昨日浸透了多少的血渍,埋葬了多少英魂。
有种说法是,天若下雨,那代表老天爷在哭。所以是不是,老天爷看不下去昨日逝去的生命?
积雪深及膝盖,脚踩下去,能听见咯吱的轻响。从林含柏所住的营帐,到容初的营帐,短短十来步的距离,留下了一行整齐深陷的脚印。
容初到了自己营帐门口,不经意转头去看,就发现了这一点。
——这还了得?人家一看不就看出来了么?!
容初长吁一口气,呼出的热气凝成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消散于无形。
她左右瞧了瞧,恩,没有人。于是拿脚在雪地上来回摩挲,想把痕迹抹平,很显然的,计划失败。
眼看着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她狠了狠心,往雪地上一扑,然后……打起了滚。
字面上的意思。
等终于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已经沾满了雪花。
容初打了个哆嗦,牙齿都在颤抖了——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