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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妙真回眸,天蓝色的眼眸里有万层冰霜:“不然呢?”
一个瓷杯啪嗒一声被扫落到地上,李隆基怒不可遏。他忽然意识到这小妮子从头到尾都是在挖苦、讽刺他,哪有什么称赞?!
“你不要命了吗,敢跟朕这样说话?”
李妙真嫣然一笑:“你奈我何?”
她这般自信从容的样子,彻底激怒了李隆基,让他回忆起更多不堪的往事。曾经,他被罗公远挖苦,说他肉胎凡骨学不了仙术;现在,又被亲生女儿嘲讽,藐视帝王的权威,只因她有道术在身!
他猛然忆起,还有一个人也说过这样的话。
不对,不是人。
他忍不住想狠狠地刺激站在他对面的少女:“虫娘,”他的唇角浮起一抹冷笑:“不愧是蛇虫之子,心智残缺,人伦丧绝!”
“我生母是龙。”她反驳道。
“龙?”李隆基笑得身形不稳,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的面容扭曲,恶狠狠道:“她算是什么真龙?她是虺!”
南朝述异志上说,虺,是一种毒蛇,修炼五百年化身成蛟,再过千年化为龙。
他一字一句解释,看李妙真震惊的神情,非常满意。李隆基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呲牙一笑,道:“所以,有些毒蛇呐,永远改变不了自己卑贱的出身。”
第35章
李妙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眼前这位得意洋洋的天子,想起了苏发,想起了很多人和事,想起了这里是大唐。
以往门阀士族这个词对她来说不过是历史书上的一个名词,但身在大唐才能感受到士族的强大力量。纵然有科举制度兴起,但是书籍是如此珍贵,教育资源被垄断,阶层几乎无可撼动。
所以一个人从出生就被定下了高低贵贱,她的生母就算化身成龙,也改变不了低微的出身。
在李隆基的心中,曹野那姬就是妖。
“陛下真是李公好龙。”李妙真对他的称谓也变了,她嘲讽道:“说自己喜欢道术,却砍了罗公远的头;说自己是真龙天子,却对龙避之唯恐不及。曹野那姬历经一千五百年修炼成龙,试问那个时候,李家在哪?”
李隆基冷笑:“朕乃玄元”
“得了吧。”李妙真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史记上都教你怎么做了,大楚兴,陈胜王!这些权谋之术,骗人的玩意儿,你信吗?再说了,你家先祖是玄元皇帝老子,那玄元皇后是谁?老娘吗?!”
她一句话就把李隆基气得肝疼,一袖子拂飞了周围的所有陈设,怒吼道:“来人,给朕捉了这妖娘!”
侍卫哗啦啦冲了进来,李妙真早已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她抽出拂尘,用这个空间法器刷出了一道看不见的高墙,趁此机会丢出折好的白纸,坐在上面如火箭般飞出寝宫。
李隆基眼睁睁看着她飞到夜空之中,衣袂随风飘舞,月色下容颜盛雪,恍如谪仙。这对母女,仗着有妖术,竟也敢凌驾于他的皇权之上!
“再见,应该不久以后还会相见。”李妙真想了想,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等下希望你喜欢。”
她从兴庆宫的鹦鹉那里听到了一个多年前的秘闻,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可以一试。
凉风习习,她坐在纸鹤上朝明月飞去。在她的身后,无数把飞箭纷纷落地,隐隐仍能听到,兴庆宫那里传来愤怒的骂声……
……
高力士和闻讯赶来的贵妃,一左一右扶住了李隆基。
骂累了,嗓子也哑了,李隆基精疲力尽,颓然像个斗不过幼崽的老兽。贵妃替他抚着胸口,高力士忙端过茶来。
他抿了几口,随手搁在一旁的燕几上。忽然,他余光瞥见燕几上还摆着两个小碟子,想起了虫娘临走前说的话。
送他礼物?
莫不是故意气他的东西吧?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可李隆基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又瞥了几眼。只见那两个小小的碟子上,各自放着不同的吃食,一个是剥好的鸡头肉,另一个是北方特有的酥。
鸡头肉就是芡实,但是现在并不是成熟的季节。李隆基正有些疑惑,但看到这两者摆放在一起时,想起多年前自己吟过的一句诗。
那一年,贵妃醉酒,衣衫褪落,一只玉兔露了出来。他在一旁看着,思其手感,不觉吟了一句诗,诗曰:软温新剥鸡头肉。
恰好当时安禄山陪侍在侧,还应和了一句:滑腻初凝塞上酥。
这一帝一臣,都在极尽赞美贵妃的玉兔。一个称其软软的像新剥的鸡头肉,一个称其摸着滑腻无比,像塞上的酥点。他当时竟浑然没有在意,还觉得安禄山一个粗人,竟然能文雅一把。
现在想来,若是没有摸过,咬过,亲过,能得到如此贴切的形容感受吗?!
他思及往事,双眼通红。正巧,贵妃俯身来为他擦拭唇边的水渍,一对塞上酥猛地跳到了他的眼前。
李隆基倏忽伸出手,打翻了茶盏,又狠狠地推了贵妃一把,让她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高力士、贵妃都吓得不轻,惶恐道:“陛下?”
“都给朕出去”李隆基手指宫门,咬牙压抑着怒气,他想静静
终于等到宫内清净,四下里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喘气声。李隆基再看那燕几,上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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