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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已经压回识海深处的心魔,这时候居然又跳了出来。
声线妖而不媚:“怎么,出问题了?需要我帮忙吗?”
时希:“你当我傻?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心魔爽快承认:“是我呀,那又怎么样呢?你能拿我如何?我本就是你,如今这局面,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冥冥之中,因果已然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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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说是心魔,其实与心脏无关,而是相当于另一个邪恶的自己,它起源于一抹杂念。
时希的杂念,是从何时埋下的呢?
她初时什么都不懂,年幼时唯一的目的便是活着,若能有热饭热菜吃就更好了。
后来的这些均被满足,被一个叫时琢光的仙人。
即便后来知道了她是修真者,是跟自己一样的人,时希还是将师尊视若仙人,她是她的神明。
山中不知岁月变换,每日吃饭读书睡觉,听师尊讲一些故事道理,日子便这样消逝了,直到……
她的裤子被鲜血浸染。
时希以为自己要死了。
村里一个被儿子赶出家门的老人就是这样死的。
天寒地冻,他苍老衰败,拄拐走路脚步蹒跚,无处可去。时希拿石头砸冰摸鱼的时候看见,牵着他回了自己的破土屋。
那日运气好,时希摸到一条大鱼,草草煮了,两人都吃了顿饱饭。
老人眼含浊泪:“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还要拿你一个小孩子的东西,我……”他说到此处连声叹息,似是悲极。
时希并不觉得他分走了自己的口粮,相反,她能有个伴了,一个等她回家的人。还是饥一顿饱一顿,心里却不同了。
某天她带着找到的野菜回家,老人躺在她的土屋门口,口鼻处皆是鲜血。
野菜散落一地,时希来不及去想老人为什么会这样,是摔倒了还是如何,她拔腿就跑,去村里唯一的大夫家里,求他救人。
那是唯一一个不嫌弃时希的村人,还有时给她些食物。
大夫衣裳都没披,扛药箱跟着她跑到土屋门口,老人已经去了,温热专为冰凉。
时希不信,才流了那么一点血,怎么会死呢?
就一点啊。
大夫说,外面看不出来,他的血都流在五脏六腑里面,神仙也救不回来。
时希又成了一个人。
后来的时希便以为,血等于死亡。
她怕血,恶血。
……
时希不想让师尊难过伤心,没找时琢光问。自己偷跑下山,去藏书阁里查。
知道了什么叫月事,什么叫成亲。书上说,女儿家来了月事,便可以嫁人了。
哦,不是绝症,也不会死。时希放心了,告诉师尊。
时琢光调笑着:“我们希儿成大姑娘了,往后,可以喜欢人了,过不了几年,说不准还要成亲呢。”
时希问她,喜欢什么人都行吗?
时琢光一激灵,忙苦口婆心地教她,也不是什么人都行的,绝大多数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别被他们骗走了,要留心眼。又列举了几个显著特征,全是按照男主的特点说的。
懵懂的时希乖乖听话点头,她觉得她喜欢师尊,她想一辈子跟师尊在一起。
可是书里说,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的喜欢是不对的,那叫□□,若僭越了伦常,便是大逆不道,妄为人。
时希不敢告诉师尊。
修真者炼气、修体,也修心。修行这一事,本就充满了不确定性,须得心境稳固,方能问鼎大道。修者本源来自识海,修炼时也是靠识海带动灵力运转。
时希练功时忍不住瞎想,走叉了气,执念渐深,成了心魔。
她吓傻了。
就她所学的那些知识来看,执念,心魔,入魔,而后失去清醒成为行尸走肉。这种事情要是告诉了师尊那还了得?
藏书阁里找不到解决方法,时希只能自己试着去解决,最后把识海一分为二,将一部分区域分给了心魔,保自己灵台清明不受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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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时希现在的情况而言,心魔已经占据了半边江山,她当初做下的错误决定。
心魔笑:“你真当我费那么多话是逗你玩的?”
“故作愚蠢插科打诨是为了降低你的防备,装作被你气到的样子,亦是如此。”
“你太自卑,又要强,上次你压我回识海,自己也受了不小的创伤吧?”
时希没说话,心魔便自顾自道:“受伤,震荡之下灵台没守住,我便可以入侵,埋下一缕祸根并不难。”
“我早已安排好了,如今你识海最核心的地方被我占据,灵力该我管辖,什么都做不了。方才使出去的两道法诀,已是耗尽了最后能用的灵力。”
它已经不能被称为它了,称作是她更合适,她步步钻营,如人一般算计。
她又说:“你是一个废人了,时希,师尊置身险境,而你却什么都做不了,你看看,你有多弱。”
时希默不作声,强自镇定,却无计可施。
不多时,她回过味来,道:“什么险境?我不行,不是还有师尊?她这么厉害,我们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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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半天没反应啊?
雁柯觉得奇怪,偷偷把脸从时希怀里挪出来,疑惑问:“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