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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真正的见多识广,大概还是程残阳。
程大人仍是面不改色的,只温声说道:“夜光,不可对殿下无礼。”
宋皎额上出了汗:“是,大人。”
她又不得不看着赵仪瑄道:“殿下见谅,下次……再不敢了。”
这也算是话里有话了。
她的脸上浮着很薄的红晕,汗意微沁,也是服软的语气。
赵仪瑄笑吟吟地看着,道:“看在程大人的面上,且不跟你计较,下次还敢的话……大不了一并算总账就是了。”
他还是忍不住嘴贱了一下。
宋皎却顾不得理会他口头上的情况,只松了口气。
因为太子终于放开了手,她赶紧向后撤了两步。
赵仪瑄想了想,事情终须有头有尾,便道:“银票的事,想来只是纰漏,程大人也不必过于苛责宋侍御。横竖如今永安镇那边已经由东宫接手,而宋侍御在此事上也出了力……故而她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你若执意罚她,本太子也不许。”
程残阳道:“多谢殿下宽恩。”
赵仪瑄点点头,不再多言此事,而只看向宋皎道:“宋夜光,今日在程大人面前放你一马,接下来要如何做,你心里清楚?”
明面上他指的是永安镇的事,事实上是什么,宋皎当然清楚。
赵仪瑄是提醒她,先前的约定。
宋皎低眉:“是,殿下。”
太子道:“可别本太子前脚走了,你后脚就忘。”
“下官不敢,自然谨记在心。”宋皎俯身行礼,心里只盼他别再说下去。
赵仪瑄适可而止,笑了笑,他道:“来了这半天,也该回宫了,天气太热,身上有些不舒服,也是该洗个澡的。”
王易清觉着太子有时候实在平易近人的很,洗澡这种事,也要跟大家宣告宣告。
程残阳始终是那叫人摸不着底的脸色:“是,微臣等恭送殿下。”
宋皎心知肚明,一声不响,随着拜送太子。
程御史亲自带诸官送太子殿下到门上,眼见赵仪瑄远去,才又转回堂院。
向内而行的时候,程御史对徐广陵道:“你去一趟王府……”
吩咐了几句,徐广陵领命而去,程残阳又跟王易清和其他主事道:“各位先行回去,有事再叫你们。”
如是进了堂院,除了门外的贴身侍从外,只有宋皎一人跟随。
程残阳进内落座,他几日不在,室内依旧尘埃不染,虽然先前因为东宫派人来搜检过,但除了少数几样须带走的外,其他的东西多数尽在原位,丝毫没有给人翻检过的痕迹。
程残阳环顾室内,点头道:“太子行事看似张狂不羁,实则自有章法啊,怪不得皇上会偏爱太子。”
宋皎想到先前赵仪瑄借永安镇银票的事情替自己解围,心中也叹了声。
银子的事情她都几乎忘了,本以为他也早不记得此等小事,没想到偏偏在关键时候还能拿来过桥。
再比如刚才,本来怕他跟程残阳对上,所以暗中拉住他的手,她可是没指望就真的奏效,没想到……
但太子的举止越是出人意料甚至令人“惊喜”,宋皎的心头越发的沉甸甸的。
宋皎低眉出神,程残阳坐在桌后,却也正看着她。
两人都没有开口,又过片刻,程残阳才道:“太子殿下,好像很听你的话。”
石破天惊。
宋皎蓦地抬头,惊愕地看向程残阳。
程大人对上她的双眼,说道:“我本以为,太子殿下许是一时兴起,如今看来……”
“老师!”宋皎不等他说完,即刻出言制止。
程残阳轻轻一笑,道:“怎么?不愿意听?”
正如宋皎所料,程残阳确是城府极深的。在今日之前,他已经洞察宋皎跟太子之间的纠葛非同一般,当然,其中也有豫王告知内情的原因。
但今日他亲眼所见……在太子跟自己对上的时候,宋皎在太子身后弄得那些小动作,也并没有瞒过程残阳的眼睛。
“你可知方才我为何放松了口风?”程残阳问。
“老师……”宋皎疑惑:“难道不是……为了搪塞殿下吗?”
程残阳慢条斯理道:“并非如此。”
宋皎等程残阳的解释,但程大人却并没有说下去,而只是说道:“夜光,我问你,你是不是仍旧想要去宁州?你说一句心里话。”
宋皎愣怔,片刻后她道:“是。”
程残阳眉峰一动,似在忖度什么,过了会儿后他道:“也好,就随你罢了。”
宋皎还惦记着刚才那个问题,可不等她再问,程残阳道:“你师娘一直催我,你今日若不去,她就要亲自来找了。另外……儿媳妇也回来了,你不如去府里看看她们吧。”
“嫂子回来了?”宋皎很是惊喜,一时把刚才的疑问也抛下了。
程残阳微微一笑:“是。她……”他欲言又止,“总之,你去了就知道了。”
宋皎离开御史台,即刻便乘车去往程府。
这车正是徐广陵送她用的那辆,今日车中塞了许多她的书,一并来至程府,小缺自去找门房的人说话,她便忙不迭入内。
程子励的夫人罗盼儿,此刻正在颜文语的房中。
宋皎赶到的时候,颜文语身边的丫鬟迎着她,忙不迭地说:“您怎么才来,我们夫人等的都发了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