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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仪瑄半刻钟不到都批完了,笑道:“你瞧,是不是比本太子之前批的更快了?”
他的心情大好,又特指了指手上的一本:“这个是西南道永州报说连日雨水增多,怕秋汛有碍,本太子不让你去,是不是为了你好?”
宋皎只能干笑着低头。
原来这些折子里,有一大半却是关于谢恩请安之类的,赵仪瑄有了宋夜光这个帮手,如虎添翼,他只管去琢磨那些难以料理的棘手大事。
期间,盛公公进来过几回,他最担心的是宋皎,怕她一时又犯了犟性,言差语错又惹怒了太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谁知非常意外,要么是宋皎在默默地看折子,要么是她端着折子温声低语地跟太子汇报所为何事……要么是两人说话,太子的脸上时不时地都是过于舒心的笑意。
盛公公看的眼珠儿都有点往外凸,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这半夜,盛公公所做的仅仅是送了两次茶点,他非常的识趣,连话都没多说就退了出来,因为他隐隐感觉到,在这个时刻,太子是不愿意有人打扰的,而公公也希望太子的愉悦可以更长久些。
眼见子时将过了,桌上的折子总算是给翻到了底儿。
只有四份疑难待办的留着,其他的便叫盛公公带人送了出去。
“真是多亏了宋侍御,”盛公公一个劲儿的夸赞:“要不然今晚上指定睡不成的。”
宋皎正喝茶,闻言忙道:“公公切莫这样说……最好也不要再提。今夜只是破例罢了。”
她毕竟一个外臣,按例是不该擅阅奏折的,传了出去,非但对她不妥,更会伤及太子声誉。
盛公公笑道:“知道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殿下知道,如何?”
赵仪瑄道:“坐了半天,确实有些乏了。夜光,陪本太子出去走走。”
盛公公吃了一惊,还以为他要安寝,怎么竟这半夜三更的……可看了一眼宋皎,又想起之前太子更衣的时候那异常的举动,公公只好把肚子里的话咽下。
宋皎放下茶盏,跟着太子出了门。
今夜月色尚佳,清辉普照。
此时东宫里多半的人都已经入了梦乡了,廊下还有些值夜的侍卫跟太监宫女们,也都微微地低着头,不言不动,在夜色里看着就像是都睡着了似的。
赵仪瑄走了几步,试着抬起双臂,稍微用力舒展了些。
宋皎忙道:“留神伤处。”
太子回头:“已经没有大碍了。”说着又低声道:“倘若天天都如今日,叫本太子这般舒心,这伤早好了。”
宋皎道:“殿下又在夸大其词。”她觉着若不是太子自己冒失,总是碰东碰西的,这伤才是早好了呢。
太子摇摇头:“怎么本太子说的你总不信。”
他看着宋皎还有点拘束的样子,微笑道:“你来,咱们去院子里走走,有好玩的看。”
“看什么?”
“那儿湖边有两只禽鸟。”
宋皎突然想起了盛公公说的:“可是鸳鸯?这会儿夜半更深的,难道禽鸟就不歇着了?”
赵仪瑄笑道:“管它呢,本太子跟夜光还没歇着呢,它们若敢先睡,就打起来。”
宋皎苦笑:“少做这些棒打鸳鸯的事儿吧。”
太子一怔,两人目光相对,宋皎忙转开头去:“是下官失言了。”
“放心,”太子却靠过来,恍若耳语地:“就听你的,不干这些棒打鸳鸯的事儿好么?”
两人缓步向那小御花园而行,万籁俱寂,踏月而行,倒是比白天更有一番意境,进了院子,隐隐地听到几声略尖锐清脆的叫声,宋皎从未听过:“这是?”
赵仪瑄道:“不知道吧,这就是鸳鸯的叫声。”
宋皎笑道:“还真第一次听到。这院子里怎会想到会养鸳鸯呢?”
“是阿盛叫养的,说是一个池子太寡淡了,对了,还有一只仙鹤,可惜去年死了一只,那只叫了好几天,差点也跟着死了。”
宋皎听的有点感伤:“那鸳鸯还是一对,仙鹤却剩下了一只,真是可怜。”
赵仪瑄打量她的侧脸,突然道:“其实,这仙鹤却不可怜。”
“怎么说?”
“这仙鹤从来忠贞,一旦配了对儿,就是一辈子不离不弃的,其中一只若死了,另一只绝不独活。”
宋皎疑惑:“那……这只怎么还……”
赵仪瑄忍笑道:“因为这两只原本都是公的,所以伤心个几天就又好好的了。”
宋皎几乎忍俊不禁,却不知太子是讲真的还是说笑。
赵仪瑄却灵机一动,道:“既然你说它一只可怜,改天让人弄一只母的来,看看会如何吧。”
宋皎闻所未闻,却也无从说起,清清嗓子道:“殿下倒是渊博,连仙鹤的‘公母’都知道。”
“是,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两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赵仪瑄差点大笑,略靠近些低语道:“起先本太子认不出你来罢了,难道连仙鹤都不知道?”
宋皎知道他们身后跟着有人,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到底要避忌些。
白天倒也罢了,如今夜晚格外安静,稍微大声点就会给人听见。
何况太子夤夜不睡跟自己逛院子,有些怪异……她便说道:“殿下,夜深了,看看就回去吧,留意身子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