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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嵩道:“他们没见过我。”
宋皎一笑:“既然这样,侍卫长就不要再隐藏行迹了,横竖此处离京已然甚远,不至于会有人认出您来。”
诸葛嵩淡淡道:“这就不必了。”
毕竟他这趟出来,虽是揣摩到了太子的心意,但毕竟没有太子的明示,岂能光明正大地跟着宋皎。
万一给人认出来,传了回去,太子的脸上怕不好看。
宋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
她本要劝一劝诸葛嵩,但因为侍卫长的拒绝,宋皎突然想到:也许,诸葛嵩确实是私自出来的,未得太子之旨,所以不能在人前露面。
又或者,他毕竟是东宫的人,位子且不低,万一给人认出来,——东宫的侍卫长、跟随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却跟在她区区一个巡按御史的身旁。
如何解释。
一念至此,宋皎心里微微一窒。
她却笑了笑,垂眸道:“那就随侍卫长的意吧。”
她把那张滴了墨的纸抓了起来,慢慢揉成了一团。
牟县距离此处并不很远,本地付知县得到御史令牌,急急地骑了马赶来。
满头大汗地随着巡侍内,却听到一阵阵女孩子的笑声,从院中传了出来。
付知县抬起袖子擦汗,巡差入内禀报过后,请他见。
知县大人忙将官袍整理妥当,迈步内。
才屋门口,就见有几个美貌的小女孩子正在屋中,看见他之后,一个个张皇失措地向内跑去。
“姐姐,姐姐!”
“按台哥哥……”
她们胡乱叫嚷着,像是受了惊的小鸟,紧紧地趴在一个人的身上。
付知县吃了一惊,却见那人肤白如雪,眉目如画,生得好一个俊秀相貌,若非额上的网巾、身上的大红色獬豸官袍,他简直也要以为这便是个女子。
他早也听说了朝廷派了巡按御史南下,而且在长侯镇便斩了一个知县,弄了个开门红。
这消息传得非常之快,江南道周边这些州县里几乎人尽皆知,竟把宋皎的底细都挖出来,包括她审了太子太傅王纨的那件事。
不免有些人人警惕自危。
付知县也听说过,说这位宋按台,年纪轻轻,风流俊雅,如今亲眼一见,却简直更胜传闻。
他不敢怠慢,赶紧振衣上前行礼:“卑职牟县知县付瑜初,参见按台大人。”
宋皎已然低声抚慰了几个受惊的小女娃儿,又叫青青陪着她们在里头玩耍。
她自己踱步出来,也向着付知县还了一揖,淡淡道:“付大人,不必多礼。”
宋皎端详着付知县,这位知县,看着倒是老实的样貌,面对她的时候有些局促不安。
宋皎请他坐了,付知县起初不敢坐,让了两次才勉强落座。宋皎开门见山问起了牟县谢庄主那无名山庄之事。
付知县忙又站起身来,说道:“大人容禀,卑职、是去年才到任的,实不相瞒……虽然知道辖下有此一处,但因从未有过事端,百姓也并未有言其不妥者,所以卑职竟并没留意。昨夜才知此处山庄不知为何竟失了火,天不亮得知消息,卑职忙带人前去查看,却见整座庄子都已经被夷为平地,也没有任何活口,火场内连尸骨都难寻,据周边百姓说起曾听见爆炸之声,只不过昨夜下雨,有不少人以为是打雷……”
他越说越觉惊慌:“是卑职失察,求大人见谅。”
宋皎听他说的详细,又观其言行,便道:“昨夜,本官正是曾在那里借宿过的。”
“啊?!”付知县大惊,猛然抬头看向宋皎:“大人可无恙吗?”
宋皎一笑:“若有事,就不能在这里跟知县说话了。”
付知县道:“卑职该死,竟不知这庄子里藏着火药,是卑职失察,差点损及大人,卑职万死难辞。”
宋皎见他言行恳切,并非那些虚浮鬼祟的,便道:“本官要问的,并非是山庄私藏火药之事。付知县,你可记得去年,你曾判过一个当街抢掠孩童的囚徒?”
付知县一愣,他心里慌得很,一时竟想不起来,宋皎道:“他被人打的很惨,不是你判了他流放吗?”
付知县总算想起来:“是是,下官记起来了,当时是下官才到任便遇到了这样的案子,确实判了流放,不知大人为何提起此事?”
宋皎道:“你可知那囚犯并没有到达流放之地,而是又返了回来重新作恶?”
“什么?”付知县大惊:“这怎么可能?大人,下官……”
他瞪着宋皎,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答案,付知县张了张嘴,抬手扶住额头,他想了一会儿:“是了,当时下官因初来乍到,当堂宣判后,底下是县丞帮着料理的……难道……”
宋皎看他汗流不止的,且眼中又惊又愧,便道:“付知县,就算真的如此,也是你疏忽之罪,本官看你不是那种刁钻耍滑的,这样吧,你即刻返回牟县,将此案审理妥当,有关涉案诸人,要尽数拿下,你办得好,尚能算是戴罪立功,办得不好,只能革职查办,听见了吗?”
付知县瑟瑟发抖:“是,多谢大人开恩!”
宋皎道:“没有别的事,你且去吧。”
付知县应声而退,退后两步却又站住脚:“大人,卑职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