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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陈立璧诧异起来,她这是……真心为太子解释呢,还是过于谨慎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宋皎道:“毕竟是东宫储君,行事不至于荒谬到这种地步,世间事最忌以讹传讹,陈公子好意告知倒也罢了,只是私下同他人相谈,可要留心言辞啊。”
陈立璧心头一惊,知道这是她在警告自己不要乱说话。
他忙躬身道:“是小人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以后也自当加倍留意,请大人莫怪。”
宋皎暗中吁了口气:“陈公子今日来是特意跟本官说此事的?”
“啊,是还有一件,”陈立璧略一踌躇,道:“如今还有两个女娃儿并没有被认回,放在大人这里终非长久之计,所以小人想,不如且先让小人带回家中照看。”
宋皎有些意外:“陈公子为何有此意?”
陈立璧垂首:“大人知道,这四年之中,小人只为寻找妹妹而浪迹萍踪,如今……那两个孩子,跟妹妹年纪差不多,小人很愿意在找到她们父母之前,好生照看,就如同……”
他没有说下去,宋皎却已经明白了:“陈公子若有此意,自然最好。”
这几天陈立璧忙前忙后地,为这些女孩子找回而操劳,也跟女孩子们混熟了,那些孩子也愿意亲近他,他又曾为了找回亲妹子苦心孤诣地奔波了四年,这份心意已然叫人动容。
如今他主动要照看那两个孩子,就如同他照顾他亲妹子一般,至少尽尽他的心。
因此由他来照看,倒是很妥当的。
宋皎应允,陈立璧大喜,忙谢过了,又道:“之前大人抱出来的那个……至今无人认领,天气还不算冷,不能长时间留着,所以不如让小人找一处地方,先行入土为安……”
宋皎又是心头一顿,那日她之所以亲自将那死去的女孩儿抱出来,便是不想她被落下在庄子里,就算是死,也不能再跟那恶鬼般的人同葬一处。
如今听陈立璧这般说,便道:“记好她的容貌特征,妥善安葬吧。劳烦公子了。”
陈立璧目光涌动:“若非大人心细将她带出来……呵,小人所做的也极有限,大人说劳烦,是见外了。”
说完了这些,陈公子告退,前去料理。
小缺见他走了,便从外头走进来,看宋皎脸色略怪便问:“这陈公子神神秘秘的说了什么?”
宋皎摇摇头。
小缺见她不言语,却也不问,因为他也有堵心的事。
趁着无人,小缺抱怨道:“我倒要说说主子,怎么就给了青青那小丫头五十两银子?就算是仗着之前太子殿下给的那金子,也不能这么花啊。那小丫头当然可爱,也不是我对她吝啬,只是就事论事,给她十两银子,省着点花也已经够她过几年的了,五十两……岂不是个小小财主了?且这钱拿了太多去,对她一个小孩儿而言,也未必是好事。”
宋皎心里惦记着京城的事,随口道:“当初她家里竟忍心把她卖了,可见窘困,给她多些银子,足够他们花销,应该不至于再卖她了。”
小缺嘀咕:“这可不一定,人心不足蛇吞象。”
宋皎不愿意听这些:“好了,不用念叨了,反正已经去了,总不能再追回来吧。”
还没等宋皎把京内的事梳理梳理,牟县付知县同易、吴两人回来,带着厚厚地一叠公文。
原来昨夜付知县也是挑灯夜审,有了御史巡差坐镇,县丞的气焰便低了下去,加上付知县心里也有几分清醒,很快便审了个清楚明白。
之前确实有人向县衙举告庄院的种种可疑,却给县丞压下,只因谢庄主派了人重金贿赂,而那私放了的人贩,便是县丞跟司狱勾结做了法子。
涉案牵连在内的共有四人,记录的明明白白,但不管是县丞还是司狱,都坚称自己只是收钱办事,其他一无所知。
宋皎一一将供词看过。
易巡侍上前低声道:“据属下看来,尤其是县丞跟司狱,未必不知那庄院内的勾当,只是装糊涂而已。因大人的叮嘱,属下并没插手,如今涉案几人已经也随之带来孟州。”
付知县道:“如何发落,还请大人示下。”
宋皎心中想起的,是庄园内那些女孩子们的惨状,是密室底下的那些炉渣。
这瞬间,她突然又想到长侯镇太子的那道“斩立决”。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就在此地亲眼看到有罪囚人头落地。
但是为了顾及那些被找回的女孩子日后的生活,她其实并没把庄园内的真实情况告诉付知县,付知县直到现在还以为是火药爆炸、以及纵放囚犯之事呢。
“这两个人,”沉吟着,宋皎道:“是该杀的。”
付知县吃了一惊。
宋皎又道:“本官会立即奏请京内裁夺,至于付知县你,虽并未参与,却也有管辖不力,疏忽怠职之责,看在你办事还算勤谨,且先不予严惩,革除你一年的银米,留职查看半年,这半年之中若还有办事不力昏聩糊涂之举,便一并加倍追究。你可服么?”
付知县听她说县丞跟司狱该杀,早惊呆了。
他自己虽是清白,但毕竟监管不力,正在害怕,听宋皎如此判决,当下如蒙大赦,撩起袍子跪地:“下官心服领受,多谢大人宽恩。”
这谢庄主盘踞多年,跟县丞等沆瀣一气,付知县才来一年,却给架空无法行事,倒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