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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皱眉看了他半晌:“你觉着,这是怎么回事?”
徐广陵道:“魏子谦前来求见王爷,显然是跟此事有关。看他失魂落魄的,像是大祸临头,但不知为何见了王爷就什么也不提了……此事着实费解。”
任凭徐广陵跟豫王两个聪明绝顶,举一反三,却也想不通魏子谦为何临阵退缩的原因。
豫王既然想不明白,便一摇头:“罢了,随他们吧,反正宋家的事情,本王也不愿去理会。”
徐广陵听话知音的:“是了,不知国舅爷怎么突然来见王爷了?”
赵南瑭道:“还能为什么,不过是给太子逼急了。”
“太子只处理了他一个家奴,国舅就坐不住了?”
豫王冷笑:“你怎么不明白,这不是一个家奴的事,国舅坐不住的原因,是因为太子没把这个家奴当成他自己的家奴。”
这话有点费解,徐广林心头一转却明白了:按理说太子的母族也是国公府,国公府的家奴等同太子的家奴,犯了事,以太子护犊子的脾气,怎么样也该周全些。
但如今这样毫不留情。
太子既然没把那犯事的户部主事当成自己的家奴,那当然就跟国舅以及国公府不是一个“家”了。
这次是国公府一个家奴,下回呢。
而国舅爷这次亲临,当然不仅仅是跟豫王闲话家常或者抱怨诉苦,他其实是来示好的。
张藻离开豫王府后,并没有回国公府。
他去了天水坊的一处幽静别院。
流水从假山上潺潺而下,风带着水音从庭院内轻送进来。
张藻那紫色铜钱纹的外袍扔在地上。
旁边的矮桌上,静静地染着一炉香,袅袅的白烟随风在室内摇曳晃动。
旁边垂落的粉色帐子中,响起了一声低吼,以及绵长的仿佛餍足似的叹息。
半晌,张藻的声音透了出来:“你觉着,下一步太子会不会对张家动手。”
一个有点慵懒的声音道:“太子已经不是过去的太子了,他是吃人的老虎,国舅爷何必问我,你去虎园,找一只老虎问问它会不会吃你……就成了。”
张藻嗤地笑了起来:“好,原来你是想要谋杀亲夫。”
那人道:“是国舅爷先问的,我不过是给了答案罢了。”
风掀起帐子,透出里间的光景。张国舅半坐着,怀中抱着一人。
那人躺在国舅怀中,长发散乱,半掩着一张艳丽的脸,竟正是当初宋皎去春昙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艳离君。
国舅叹道:“本来以为玉儿是个省事的,没想到竟也是个吃人的虎狼崽子,当初他插手兵部事务,还以为只是他一时的意气,没想到现在竟动起真格的来了,如此六亲不认,独断而行的,他越发出息了,只怕再过个一两年,就没人制得住他。”
怀中人道:“豫王倒是很识大体啊,若不是他,这会儿想必我也在诏狱了。”
“豫王看着确实还算听话,”国舅沉吟道:“就是那个程残阳不太方便……”
艳离君笑道:“怕什么,只要王爷是跟国舅爷一条心的,程残阳一把年纪了,总有法子。”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张藻嗅到外头送来的淡淡香气,忽然道:“今日有一件奇事,那个宋夜光的舅舅突然跑去找豫王,像是有大事,可又什么没说就走了,总不会是宋皎在外头出了事吧。”
艳离君道:“国舅爷怎么还惦记着这个人?”
“永安镇的事儿就是给他毁了,若不是永安镇那事在前,给太子抓了把柄,这回京内事发我又为何这样被动,”张藻磨了磨牙:“真想立刻要他的命。”
艳离君却道:“那个人,国舅且先别动……”
张藻低头:“怎么,你有用?”
“西南道不是好走的,”艳离君笑道:“且先看这宋按台有没有命过了鹭安江罢。过了江,才是真龙呢。”
“真龙?”张国舅惊讶,继而笑道:“你说宋夜光么,他也配?”
“是真龙还是真凤凰,或者是落水狗……当然是国舅说的算。”艳离君眨眨眼。
张藻大笑:“越来越喜欢你这张嘴了。”
“还有好的呢,”艳离君换了个姿势:“太子殿下不是要立威么,岂不知强极则辱的道理。国舅且等着看吧。”
就在宋皎跟诸葛嵩船行水上的时候,宫内养心殿中,皇帝看着那一堆弹劾太子的折子,脸上一阵阵发黑。
他本来已经很少劳心再批折子了,多数都是交给太子去料理,但这些……却非逼得皇帝亲自过目。
这几天,朝中的言官们像是在过节,极为热闹。
几乎每天都会有一样新的弹劾罪名冒出来,比如太子纵容酷吏,刑讯逼供,手段残忍;比如滥用奸臣,提拔亲信,这指的是京兆府那事发的曹主簿;而最近的则是太子为公报私仇,害死了御史台巡按御史宋皎的二弟以及姨娘两人。
别的那些,皇帝可以暂且按下,只是望着关于宋府的这些折奏,实在伤神。
皇帝真心觉着太子的性情已经比过去沉稳的多了,他不相信赵仪瑄竟会干这么幼稚之事,但是,宋洤死在牢狱之中还可解释,那宋家那个朱姨娘,就没的很蹊跷了。
太子对此的解释非常简单而明确,说朱姨娘“大不敬”,所以交由大理寺处死。